宋研竹也是随意猜测,张铁树闷声道:张志远,铁林是张守常。
志存高远,意守平常。宋研竹笑笑念着,你爹倒是会取名。
再往前走了两步,三三两两的农夫干完活扛着锄头回来,瞧见张铁树,扬手打招呼:铁树,这是上哪儿去!
张铁树点头致意,将宋研竹往旁的路带,宋研竹隐约听到方才打招呼的农夫在后头低声议论:他这是又换东家了?不是说那地
看样子应该就是新东家快快,咱们赶紧告诉高家嫂子去!
声音渐渐低下去。宋研竹心生狐疑,张铁树已经领着他们站定了,道:大奶奶,这就是咱家的地了。
哦宋研竹不知怎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平宝儿见她脸色不大好,忙问道:小姐要不要想休息一会?京师这鬼天气,早上起来时候冻死个人,到了晌午大日头晒着,像是要把人晒化了一样!
还是初夏眼尖,对宋研竹道:小姐,那儿有棵树,咱们在树荫底下休息一会,顺道喝点儿水。
嗯。宋研竹漫不经心地应着,刚走到树荫底下,从后方突然窜出两个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少年,两人齐刷刷跪在宋研竹跟前。
宋研竹吓了一大跳,陶杯、陶盏二人拦在跟前,喝道:哪儿来的婆子,怎么话没说上两句就跪在跟前!这是要做什么!
二人要拉妇人,妇人不肯,嘴里念着:夫人,您就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嘴里反复念着这几句话。宋研竹起初以为二人是要乞讨,可是定睛一看,二人身上的衣裳虽有些半旧,却也是干净整洁,男孩垂眉敛眸,看着虎头虎脑。
陶壶,宋研竹低声唤着,让陶壶和陶盏让开,走到二人跟前,轻声道:大嫂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们是谁?宋研竹扭头问张铁树,张铁树闷着声不肯说话,宋研竹树眉怒道:你一路将我们领到这儿来莫非不是为了他们!你说不说,不说我让陶杯陶盏卸了你胳膊!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觉不大对劲,到了树边才发现,若是要走到他们的地里压根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庄子里走出来,直直走上两步也就到了。可偏偏张铁树就这么绕了,还刻意将他们带到了这一对父子的住处附近。
陶杯!她冷声道,陶壶双手一扣便将张铁树控在手里。
一旁的男孩冲上来,敲陶壶的手道:你放开我铁树哥,你放开他!
那婆子也上来,求情道:夫人别生气,这都是小妇人求着铁树帮忙的!他是个好人,求夫人别难为他!
这场面热闹的,好似宋研竹便是拿人性命夺人钱财的女魔刹。宋研竹哭笑不得,就听张铁树闷声道:这是高夫人,那是高家小少爷我原来的东家。
你原来的东家?宋研竹示意陶杯松开他的胳膊,问那妇人:你是他原来的东家,我是他现在的东家咱们不过是做了笔买卖,我能帮上你什么?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地契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卖这块地的人姓朱,怎么变成姓高的了?
换了好些个东家了张铁树闷声道。
宋研竹被绕得云里雾里,凝声问道:大嫂子到底想让我如何帮你?
高夫人实在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想了半天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硬生生一句:夫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将我的地还给我!
还,还你?宋研竹一怔,高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求道:夫人,求求您把地还给我吧,我们母子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您
你这是做什么!平宝儿忙上前将人拉开,高夫人却跪下了,红着眼道:您若是能还给我,我母子二人定将人当菩萨一般供起来,一天三炷香为您祈福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这是我家夫人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地,卖家又不是你,你红口白牙上来便要让咱们把地还你,我问你,这地当真是你的么!
就是我的!我爹临死前说要将这地留给我的静默了半晌的小男孩忽而站起来,满脸赤红地便要往宋研竹身上撞。宋研竹急急往后退,退了两步,就见一旁的陶壶快步上前,拎起男孩的衣领便将他丢在一旁,男孩头撞在树上,愣了好一会,摸摸头,竟是出血了!
那高夫人也是一愣,扑上来护在男孩身上,嚷了声道: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
她的声音极其尖利,不一会便引来三四个农夫,一人扛把锄头冲上来,见了宋研竹虎视眈眈:谁在咱们地头上动人!
方才还是期期艾艾的高夫人忽而变成了泼妇,一拍大腿嚎啕大哭:这天底下竟没有地方容得下我们母子!谁都要欺负我们母子,让咱们怎么活下去,怎么活!
没事,退下!张铁树面色一凝,对那几个农夫道。一壁扶起小男孩,一壁对高夫人斥道:夫人这是做什么!咱们原先说好了,只是将事情本末告诉新东家,该买地还是退地都由她,你若是再闹,我也不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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