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赶忙让身边的丫鬟去唤宋研竹。
朱起镇随众人在花厅坐了片刻,宋老太太派去换宋研竹的丫鬟才去而复返,宋老太太的一颗心才将将放下来。
那一回,朱起镇正同宋合庆谈起朱珪,正说到朱珪当年的文章如何出众,丫鬟打了帘子,说二小姐来了。
朱起镇一抬头,就见一位佳人翩翩而来,身上穿的是镶银丝水纹蜜藕色万福苏缎长裙,头上梳着飞天髻,斜斜插着一只紫云水晶钗。
这身衣裳极为适合她,走起路来身段袅娜,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只是来人一只低着头,面上罩着一层白色面纱。朱起镇不知为何,虽未见此人真面目,却也觉眼熟,费尽心思去想,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但看她身形,只觉得喉间一涩,竟有些冲动,想要亲自冲上去,将她的面纱取下。
问王爷安。来人向朱起镇行礼,朱起镇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宋老太太原本心就七上八下,此刻见宋研竹面罩白纱,只觉心里咯噔一跳,轻声问道:研儿,见了王爷不得无礼!快将面纱取下!
许是小姐怕生,崔老太太赶忙替宋研竹圆话,笑道:我当年第一回 见贵妃娘娘时,远远瞧见,腿便觉得软了二小姐别怕,九王爷很是平易近人。你抬起头来,摘去面纱,让我也好好瞧瞧小姐的花容月貌!
还请王爷原谅,不是民女无礼,刻意罩着面纱,而是宋研竹犯难道:不知为何,从昨夜起,民女的脸便奇痒无比,也不知是否蚊虫太多,叮了脸
不过是些蚊虫,不必如此担心。朱起镇淡笑道。
宋老太太厉色道:不过是蚊虫罢了,怕什么,快摘下面纱来!
哦宋研竹木木地伸手,就在伸手摘下面纱的一刻,全场忽而安静了片刻,片刻后,宋老太太的手抖了一抖,一碗茶全数泼在她的手上,她却浑然未觉,惊讶坐起
研儿,你的脸怎么了!
我怎么了?宋研竹有些愣怔地望着宋老太太,忍不住伸手抓抓自己的脸,祖母,我觉得脸好痒,还有些痛
她伸手一抓,只觉脸上一同,有水样的东西流了出来,她莫名其妙地按了按脸上,只见金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惊呆了,宋研竹自个儿看不见,可是看在旁人的眼里,宋研竹此刻的脸上犹如肉末蒸蛋原本较好的面皮忽而浮肿起来,上面的星星点点冒着几个疱疹一样的东西,宋研竹伸手一抓,那地方便破了,可怕的是,破掉的地方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又长出新的泡泡
朱起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崔老太太浑身抖了一抖,终于忍不住尖叫道:天天花!
******
大夫,我家研儿就没救了么?
自从上回宋研竹装病被发现,老太太便不大信任林源修,这回生怕宋研竹再起猫腻,特意请了建州城里另外一位姓张的名医来问诊。金氏见他出来,赶忙上前哭道。
崔老太太因为受了惊吓,朱起镇让人送她先走,自个儿却是留了下来。
此刻,朱起镇目光灼灼地望着张大夫。
张大夫无限惋惜道:天花自古以来便是不治之症,即便有人好了,脸上也会结痂留疤世上甚少有人能痊愈,痊愈之后不留后患的,更是少之又少,目前唯一得知痊愈并不留后患的例子只有□□爷。
可怜的孩子,好好的怎么会得了天花!金氏忍不住痛哭道。
一旁的袁氏心有戚戚道:天花极易传染,我家从前有个姨娘得了天花,不过半个月便死了,死时面貌可怖,死了也就罢了,服侍她的几个丫鬟也相继毙命娘,如今唯一的法子,是赶紧将研儿移出府外!
你说什么!金氏扑上来要打她,她是我的女儿,谁要敢动她!
张大夫赶忙将她拉开,认真对朱起镇道:殿下千金之躯,确然不宜在府中逗留,还是及早离去为好。
太医院的玉太医此次也随本王出行,若是不行,便让他来一趟,瞧瞧能不能帮得上忙。朱起镇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脸,不由有些恶心反胃。
出了门,远远就看到荷塘边站着一位姑娘,低着头拿着条绣着竹子的帕子,朱起镇忽而站定了,只见那人一身淡青色长裙,外罩鹅黄色比甲,头发梳成飞仙发髻,什么发饰也没有,只点缀着一朵海棠花,那人低声哭着,呜呜咽咽的声音都让人心醉。
朱起镇犹豫了片刻,屏退了身旁的人,悄悄走近那姑娘,就闻到一阵淡淡的竹叶清香。
朱起镇忽而心念一动,忆起那年也是在荷塘边遇见阮襄竹竹子。
她名字中有个竹字,所以她生来爱竹。竹笛、竹叶茶、竹子纹路的任何物件她甚至说,因为朱起镇的姓氏是朱,同竹所以注定他们天生一对。
就是天生一对的他们,最终却被生死分离。
襄竹
朱起镇有一丝的晃神,走近了,脱口而出,那人却忽而抬头,远山黛、梅花妆即便是神色,都有几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