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大队。
孙林,你过来!
孙妈抓起一个荷包,猛地砸向在门前低头站着的孙林,荷包口松开,里面的钱票一股脑的掉落在地,瞧着数目还挺多的,绝不是孙林能有的。
这是打哪来的,你今儿要是不给我说个一清二楚,你就不要叫我妈!
孙妈抓起堂屋墙角的鸡毛掸子,挥动着在孙林面前。
家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是一声不吭,坐在板凳上,唯一相同的是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
孙林一句话也没有说,低头死扛到底。
好啊,你不说是吧,不说!
孙妈急步上前,走至孙林身后,扬起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孙林的背上。
说不说!你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让你不学好,爹妈老子辛苦供你念书,你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学会偷了!
啪!啪!
一时之间只剩孙妈抽打的声音,孙林也是硬气,半点声也不带出的,好像一点也不疼似的,只是那粗重的呼吸,滚动的喉结暴露了内心想法。
你说不说,不学好,我打死你算了,免得将来被别人给打死!
孙妈声音已经开始哽咽,身心的累啊,无发言说。
大冷的天,孙林短寸的头发却被汗水给浸湿、浸透,顺着脸颊划过下颚,滴落到地面上。
傍晚,雾气蒙蒙四散开来,一股子的清冷气,风吹动院子里的那颗桃树,已经开始打苞的花骨朵摇摇晃晃,枝丫之间相互碰撞。
孙妈说一句使劲打一下,眼睛里面布满泪花,她不求有多大出息,但是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还是要有的。
出了这么一个小偷小摸的人,她无颜面对孙家众人,队上的指点都是小事,万一要是有哪一天被当事人抓住给打得半死不活的那才是剜她的心啊。
现在给他点教训,能打回来变成以前那个偶尔调皮的孙林是最好的。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孙妈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落到孙林的背上,和着点点血印子滚烫热辣。
你偷了谁家的钱,赶快给人家还回去。
我没有偷!
孙林低头吼了一句,被爸妈发现有钱也好,免得他总是偷偷摸摸的一个人买东西却没人分享,吃独食于心难安。
他并不认为这么做是有错的,家里都穷成什么样了,还守着那么一亩三分地,有什么盼头。
平时注意着点,他也精贼的,不会被人抓住,有人放风不会有什么事的。
费了老大的劲才让别人带着他干的,其中的艰难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没有偷,你哪来的钱?
孙妈打累了,鸡毛掸子上的鸡毛所剩无几,东一片毛西一片毛的散落各地。
孙林背上的衣服也被抽得不成样子,壮硕的背部一条条伤痕赤/裸裸的显现出来。
你说话啊,哑巴了?
孙妈手指着孙林青筋鼓起的额头,力道大得让孙林的脑袋往旁边偏了偏。
这是我凭本事赚来的。孙林小声嘟哝着,站直身体,扯动背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没吃饭吗?说话大点声!孙爸过来扶孙妈去坐着,他看得出来老妻这回是真的气着了。
孙爸平时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表明这事很是严重。
你先歇歇,我来跟他谈谈。
孙妈看一眼不成器的孙林,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算是管不动这些娃娃了。
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扑棱扑棱飞向悬岩峭壁,不撞的头破血流不会回来,不肯听大人的话了。
孙爸拍一下孙森的肩膀,说道:你看着你妈点。
孙森点点头。
径直朝屋外面走去,路过孙林的时候淡漠的说道:跟我来。
孙爸便不再多些言论,擦过孙林在外面的桃花树下等着孙林,背手背对堂屋。
孙林身体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记忆中孙爸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话,那么漠不关心的语气,心里钝钝的,比孙妈用鸡毛掸子打人还疼。
抬头看一眼靠坐在大哥身上的孙妈,孙妈撇过头去,不看孙林一眼,孙林眼眶一酸,低头匆匆往孙爸走去。
背上终归是有伤,步子不能迈得太多,走起来一瘸一拐的,蹒跚着到孙爸身后,低声喊了一句:爸。
你还知道我你是爸啊。
说吧,钱是怎么来的,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孙爸语气平和,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模样。
孙林这会儿宁愿孙爸抄起棍子狠狠地捶他一顿,也比现在这模样来得好。
太反常了!
爸,那那是我跟强哥他们一块卖货赚来的。
卖山货?多久了?
初二下学期开始的。
黑市?
是是的。
有多少人知道你在卖东西?
咱队里我谁也没说,不过我倒是看见队上的秋霞嫂子也在黑市上卖东西。
胆子倒是大。
孙林也不知道孙爸说得是谁,这个时候有问必答就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