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听说她要置办车马,自然十分支持,忙又问要不要她派家中管事陪她一道去。
秋穗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但凡她自己能做得到的,她就总喜欢自己尝试着去做。总麻烦别人就是欠人家的人情,人情可贵,即便是亲戚间,也该谨慎使用。
所以,秋穗忙说:这城里我也来过几趟,算比较熟悉了。我知道哪里有家车马行,我直接去那儿问问。又笑道,夫人放心,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可不会吃亏。
可能马夫人是有女儿的缘故吧,且女儿还是那种小女人性子,需要旁人呵护着、保护着,所以,她就常以为别人家姑娘大多也是如此。习惯使然,待别人家姑娘时,也会尽心尽力。
但多日相处下来,她也摸清了秋穗的性子,知道眼前女郎是同她闺女不一样的性格。她极有主见,且冷静聪慧,对这样的女郎,若你掺和得多了,人家不一定会自在,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马夫人热情点到即止,见好就收。她点了点头,仍诚恳道:我知你的性子,所以也就不耽误你了。但你若是有需要,还是得来找我。两个孩子虽然还没成亲,可毕竟是定了亲,该当一家人处才对。
秋穗闻声,忙欠身道:夫人所言甚是,秋穗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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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台县是小地方,并不算很大。且秋穗要去的那家车马行,就离县衙不远,大概徒步一刻钟就能到。
这会儿太阳也升起来了,日头很好。秋穗觉得就这样边晒着太阳边走,暖洋洋的挺好。自打回家来后,似乎日日都在忙,难得能有这样的空闲时光。
路过一家笔墨斋时,秋穗险些同从笔墨斋里跑出来的小郎君撞上。
还好她算敏捷,转身便避让开了。然后怕那小郎君磕碰到,又转身去问候:可有撞着哪里?
小郎君望着秋穗,摇了摇头:我没有事。又立即回头往身后的铺子看,爹爹!
秋穗本能循着小郎君目光望去,就见笔墨铺子里走出了个两手拿满了笔墨纸砚的青年郎君来。这郎君她认识,正是前不久同她相看过的赵县丞。
赵植脚下步子略停滞了下,之后才又重新拾起,然后继续往秋穗这边慢慢走来。
秋穗也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他,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可既遇到了,一声招呼总是要打。所以,见他走过来后,秋穗便站起了身子,等他走近时,秋穗朝他略蹲了下身。
见过县丞大人。
赵植忙说:余娘子不必客气。
那日在县衙,赵植拦了秋穗,后被秋穗一顿数落后,二人便再没见过面。这些日子,秋穗每每想起这事,心中也不无后悔。虽然当时数落他时自己心里是爽了,可人家毕竟是县丞大人,她那样说,总归还是不太好的。
她知道他心里有算计在,可人活于世,谁又没个算计呢?她在择婿时,不也是权衡来权衡去的吗?
她实在不该把她看破的那些说出来,徒惹了别人尴尬不说,自己心里其实也并不会好受。
原也想着,若有机会的话,她还是要亲自向他致声歉意的。此番既然遇到,秋穗便觉得是最合适的机会了,于是忙表以歉意道:那日民女口无遮拦,说了好些荒唐话。事后回家每每想起,心中都十分后悔。一直都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同大人您道歉的,总徘徊不敢。今日撞上,民女合该给大人认真认个错才是。
秋穗说着就要蹲身行大礼,赵植没受,立即道:余娘子此话实在严重了。亲手扶了秋穗起身后,赵植也诚恳道,娘子那日一言,实在叫植醍醐灌顶。回去后,植自也有一番深思。娘子所言并无不对,是植未能想他人之想,思他人所思,就只顾着自己,倒失了礼数。说罢,赵植抱手朝秋穗深深作一揖,态度极是诚恳,若要致歉,也该植向娘子致歉才对。
秋穗忙连连朝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不敢当,然后说:之前几日一直因此而惴惴不安,如今此结既已打开,我也就释然了。大人宽宏大量,民女心中感念。
一旁小郎君见父亲同美貌娘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络,他也听不懂,便催促问:爹爹,要回家了吗?
二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一旁小郎君身上。
秋穗主动笑问:这是令郎?
赵植笑着摸了摸儿子后脑勺,然后向秋穗介绍道:这是犬子铭郎。又对赵铭说,这位是余娘子,你可唤她一声姨姨。
赵铭小郎君倒挺有礼数的,立即抱着小手朝秋穗作揖:余姨淑安,铭儿这厢有礼了。
秋穗笑他小人大样,于是也忙朝他略福了下身,回敬道:小郎君安好,奴家这厢也有礼了。
说的赵铭脸突然一红,然后只往自己爹爹身后躲去。
赵植拉住儿子,他则一直望着秋穗,喉结滚了几番后,这才似是鼓足了勇气般,开口道:我看就要到用午饭的时辰了,这附近有一家极不错的酒楼,不知娘子赵植后半截话没说完,但他想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很明确。
他想邀秋穗同他们父子一起吃顿午饭。
秋穗自然是不想去的,但又一时未能想到一个妥当的拒绝的借口,所以,有些为难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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