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齿关,绷直脊骨才没有倒下。
雪芽早已经昏过去。
云针一手拖着雪芽,一手抱着辽袖,将两个人挪进厢房。
云针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脸。
辽姐儿,你醒醒,别睡过去。
可是她太难受了,睫毛被泪水模糊了,剧烈的咳嗽将眼底逼出湿漉漉的水光,深深呼吸,肺里却仿佛下刀子,割出了血般疼痛难忍。
眼前一片漆黑,意识不清中,她回想起儿时藤椅上,娘亲正给她织小老虎兜帽。
星夜月明,辽袖从村头的私塾回来,她抱着一只大公鸡,靠在上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晚饭都没吃。
小姑娘脸颊鼓鼓得像糯软的汤圆,柔软白嫩,一戳即破,她一对乌瞳又大又清亮,天真得让人一眼见到底。
她双手撑在娘膝上:娘,顾婶说我是小野种。
这样漫不经心稚言稚语,却让她娘亲手里的针线活儿一顿。
娘亲望着她似乎什么都不懂的小脸,轻松的神情,却让人心底生出更多酸楚与愧疚。
东川小镇子,越是贫穷封闭的地方,越多指指点点和流言蜚语。
她孤身一人怀着身孕从京城过来,一个落难贵女,人们一望着她的大肚子,便生出异样目光。
这里有几房宗族分支的亲戚,混得不好,靠她的一点体己钱,愿意帮衬着过日子。
槐哥儿蹲在对面玩泥巴,转过头,笑嘻嘻的,含糊不清地说:我跟姐姐一样,我也是小野种。
她支着小脑袋,对着星空思考着:爹在哪儿呢,他是不是在京城。
私塾的陈先生说我爹是个有权有势的人,会带着我们回去过富贵日子,可是我舍不得大柱。
大柱是她怀里抱的大公鸡。
槐哥儿伸着沾满泥巴的小手,笑道:姐姐要做大小姐喽!
娘亲抱着她,给她扎小辫儿,笑道:袖袖,听话。
是不是傻呢。
迎着炽烈的火风,就好像好像回到阿娘的怀抱一样。
她真的太想娘亲了。
只要听话就可以得到一切吗?
可是她上辈子那么温顺,那么懂事,哪怕殿下拟封后旨意的那天夜里,她都没有吵闹,没有跟他发脾气。
她发着呆,什么情绪都自己咽,她手足无措地对他笑了一下,低下头不言不语,再也没吭过声。
没想到换来了他的愠怒,殿下的脸色那样冷,望着她的眼神那么陌生。
为什么她没有得来一个好下场呢,她不明白。
辽袖迷迷糊糊的,最难受的劲儿已经过去了,身子不断被扯着下坠。
喉咙干得厉害,眼睫颤抖,乌黑长发松散地铺在腰身,怎样努力都抬不起来。
视线像蒙上了层浓雾,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藕臂,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地上。
一双手有力地握住她的腕子,将她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头发,目露疼惜。
是想碰又未触碰。
袖袖
她朦朦胧胧睁眼,尚未看清,牵起嘴角,抱住他的腰身,紧紧不松开,欢喜地喊了一声。
宋公子
这个人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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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辽袖的脸颊被热气熏染通红, 挥了挥手,一把搂住来人的腰身。
宋公子
她的小脑袋忍不住蹭了蹭。
辽袖蓦然脊背一紧, 感到一阵冷酷的目光如利箭扎在她身上, 只等来一声冷笑。
云针踌躇着想要唤一声,却被他抬手制止。
男人握着她弱肩的手指僵了僵,停滞过后又合拢, 摩挲什么珍宝似的,握得更紧。
他眸底冷静, 淡定异常,看不透在想什么。
似乎没听到这一声宋公子。
大火足足烧了半夜。
泼喇喇一桶接一桶水, 小黄门嗓子火急火燎, 手上燎了好几个泡。
亏得百名禁军及时赶来,将火势控制住,后半夜才完全熄灭。
只是这场供红裙胡姬跳舞的大鼓, 全都烧毁了。
清点人数后, 忽然一声惊叫:辽姑娘呢淮王府的辽姑娘不见了!
宁王殿下眉头一皱, 唤了几个太监一扇窗一扇窗找,连衣箱柜子都翻过了。
满地烟熏火燎, 一应家俱东倒西歪,焦黑狼藉,哪怕连她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贵妇们惊魂未定, 全被请去了西阁更换衣裳, 整理鬓发。
太医来看诊伤情时,提起辽姐儿,当时各人忙着逃命, 竟然无人注意到她。
张瑕静静垂首:虽然未找到辽姑娘,想必她无大碍, 只是匆忙间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夜色将深,水州多草丛假山,她晕在哪里来也未可知,这就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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