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铭紧紧捂着耳朵,头埋在膝盖里,看不清神色。
夏侯同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泪水,他眼睛睁的很大,却没有任何焦点,嘴唇不自觉地开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曲从霖脸上微微红肿,有一道很清晰的掌印,跪坐在地,泣不成声。
更别说自己身边的季由微了,他那么用力地拍他肩膀,可季由微却好像没反应到身旁有人到来。
他们要是这种警惕性,早死了千百回不止。
鲁康面色凝重,难道他们陷入的不是魇阵,是别的迷惑心智的阵法?
鲁康念了一段清心咒,帮助他们集中精神。
往日很有用处的咒法这次起效却很缓慢,好半天四人才有了微小的动作,不再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曲从霖渐渐止住了哭声,然而眼泪依然不停滚落。
鲁康把他扶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从霖,发生了什么事?谁打的你?”
欺负他们家小孩,是当天师协会无人吗?
“我……”曲从霖微微闭眼,试图阻住泪水,他声音嘶哑:“会长。”
会长见多识广,说不定,说不定他有办法救救明泽!
即便救不了,能够让这人多撑一段时间也好,至少该让他们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
这人重回人世一趟,不该只承受到恶意。
“会长,明泽他……”曲从霖再度哽咽,说不下去了。
但这个名字像是一个开关,其余三人终于抬头,齐齐看向会长。
曲从霖还没说完,其余小队三人却能猜到他想说的话,于是都眼巴巴地等待鲁康的回应。
他们忘了,鲁康没有这种只几个字就能听懂的本领,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问罪来了。
当下正气凛然地保证:“你们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不会轻易放过沈明泽的。”
“什么意思?你想对明泽做什么?”季由微还有些不太清醒,他忽然像是珍宝被夺的恶龙,戒备地瞪着鲁康,目光中迅速划过一丝凶狠的杀意。
他入协会不过半年,之前从未见过会长,自然对他没什么感情。
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鲁康对明泽的不喜和针对。
季由微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明泽,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也不能有。
鲁康微愣。
曲从霖很快反应过来会长在想什么。
如果是辛铭他们,他会很生气地骂他们一顿,把他们骂醒。
但是却不能这么对会长,他有求于他。
“不是这样的。”曲从霖神色黯然,眼睑颤动,“是明泽救了我们,会长没发现魇阵没了吗?”
这倒是早就注意到了,但不是还没来得及问嘛。
季由微手上的伤口,曲从霖脸上的掌印,哪个不比已经结束了的魇阵要重要。
鲁康断然说道:“不可能。”
先不说沈明泽从刚刚到现在一直在天师协会,即便这人真的有时间有能力,也根本不会这么做。
那人凉薄的话语犹在耳边,他巴不得这四个人死去,怎么会救他们?
“这是谁跟你们说的?你们一定是被骗了。”鲁康愤怒地说。
“谁会和我们说这些?”曲从霖被他语气里对沈明泽的不屑激出了怒气,“会长,我们不是傻子,要是没把握,我会这么与你说吗?”
鲁康皱眉看着曲从霖,又看了看四周同仇敌忾的三人。
沈明泽是给他们下了迷魂咒吗?
可是不对啊,上次见,他们和沈明泽的关系还不好,怎么忽然对他如此维护了起来?
曲从霖泪眼涟涟,他侧过脸,喉咙像是被堵住,一句话说的艰难无比:“会长,不论你信不信,明泽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用了禁术,如今又要……坚持不住了,你能不能救救他?”
“什么叫死了很多年?”鲁康不理解:“他用了禁术,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鲁康包容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情回去说,当务之急,是把你们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嗯?你们还有别的伤吗?由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季由微被提醒,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手上的不对,他低下头看了看掌心的血洞,冷漠地说:“不重要。”
夏侯同也看到了季由微手上的伤,平时季由微擦破皮他都要大叫,但现在实在顾不上了。
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危急。
相对于那人而言,只要不是性命垂危,其他都是小伤。
夏侯同催促会长:“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会长,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吧?”
两百年前威名赫赫的天师之首沈家,沈明泽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用的术法会长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至少夏侯同在最排斥沈明泽的时候,也没怀疑过这人的本事。他嘴上夸奖季由微,其实心底知道,沈明泽比他们厉害得多。
不论是对付怪鬼时这人神乎其技的技巧,亦或是追踪赵楠时神秘莫测的手段,又或者是……一次次披星戴月的往来。
他们的任务地点有些都很偏远,能一个晚上来回,这人必定是用了能够提升速度的法诀。
夏侯同脸色一白,夏瑶调笑似地说起能量守恒的话语又浮现在了耳边。
自从第一次执行任务,他们怪责沈明泽来得太晚之后,这人之后便起的越来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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