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见到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是魔尊啊,好久不见。不过我们人族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问天猜到所谓的新魔尊大概率就是沈明泽,但那又怎样?这人还是他们的魁首。
“神棍,”闻景笑容灿烂:“你又说错了,我不是魔尊。”
“魔族不是号称不承认堕魔者的同族身份吗?”
“人族不也宣称堕魔者人人共诛吗?”
两个人笑得一个比一个友好。
沈明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个……”
“怎么了,魁首?”
“怎么了,魔尊?”
系统情不自禁鼓掌:[狗泽,你是怎么把原剧情里被两族排斥厌恶变成现在这个场面的?]
沈明泽顿时头更疼了。
“我们出去说吧。”沈明泽叹气。
这么多人再围在这里,很快就要有村民来看热闹了。
沈明泽带头往外走去,晏鸿竹紧紧依偎在他身侧。
闻景与问天互相礼貌地笑了笑,接着同时嫌弃地别过脸。
闻景快步上前,他与晏鸿竹占据了沈明泽一左一右两个位置。
启润四人跟在他们身后。
席霄佩手里握着她的软剑。
她曾想找到这人时一定要和他再打一架,管这人留不留手,她一定得出了心头恶气。
可找到这人时,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已经没有了修为。
这人如今虚弱得甚至挡不下她随手一招。
许多年来,她曾经与这人切磋过多次,从没赢过。
这其实很正常,以这人的天赋实力,她本就该永远赢不了他。
——现在才不正常。
席霄佩摩挲着剑柄,突然开口:“沈明泽,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沈明泽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我知道。”
烦死了!谁要他承认了!这人真的烦死了!
她为什么要和这么讨厌的人交朋友?
席霄佩眉目间竟显得有些委屈。
他们如今已经到了目的地,在他们面前的海域里,残留着一段看不见的天梯。
沈明泽笑着说:“席道友,你不是总问我什么时候行动吗?现在就可以。”
他指了指自己,“天生魔骨。我死之后,扔到下面就行。”
晏鸿竹猛然抬头,心慌意乱。
要救世需要的是他的魔骨,与师尊又有何干系?
闻景沉默不语。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以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可是——
怎么能准备好呢?永远都准备不好的。
普坤和尚叹息一声,原地盘膝坐下,诵念佛经。
沈明泽与晏鸿竹不同,这人自愿的不能再自愿了。
辛苦筹谋了十年,为自己锻造一具魔骨。
逆天改命,欺瞒天道,为修仙界挣出一道坦途。
十年来不发一语。
倘若那日他们没有去寻他,没有与他相识相知,或许一切都会如同他的计划进行。
一直到这人身死道消,人族的耻辱碑上永远刻着他的名字。
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世界曾经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
这人打定了主意要以身殉道,他又能如何阻拦?
问天神情复杂,万万没想到这人出来看风景,看的却是自己的墓地。
“你还真不愧是……沈明泽。”
他原本想说真不愧是正道魁首,忽而想起这人还是个魔尊。
人族、魔族,一界生灵,他全都护的好好的。
正道魁首四个字配不上他,思来想去,唯有“沈明泽”。
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神圣。
问天的语气似敬仰又似嘲讽。
他很想问问这人,有没有把他们当做过朋友?
如果有,怎么忍心什么也不说?
这人划了一道保护圈,将凡人修士连同他们四个一起装了进去,妥善安置。
可他凭什么替他们做决定呢?
他们是可以并肩而立的战友不是吗?
约好了同进同退,同生同死。
这人凭什么丢下他们,自作主张地让他们活着,自己一个人悄悄去死?
他们想和他一起!
他们巴不得和他共享劫数,巴不得替他执行计划。
倘若要遭天谴,那就一起好了。
倘若不得不堕魔,那也一起好了。
与至交好友一同,走正确的道路,便是死又如何?
他们求之不得。
可这人全都不在乎。
这人偏只要他们活着。
多过分,多自私。
凭什么只许他牺牲,只许他做英雄?
沈明泽将身旁的晏鸿竹往启润的方向一推。
晏鸿竹意识到了什么,死死攥住沈明泽的衣角,哭着祈求道:“师尊,我愿意,你拿我去献祭吧,我愿意的。”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可以死,让他师尊活下去。
启润接收到沈明泽的目光,手指一颤。
他捏了一个法诀,晏鸿竹便无法动作,不得不飘浮到启润身边。
“不要,师尊……”晏鸿竹眼神绝望。
这人救过他好多次,如今还要替他承受原本该他承受的宿命。
沈明泽对他温和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