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胤不爱听他说这些话,仰头问:“哥,你医术高超,狗会得天花吗?”
裴季狸让他给问住了,怔了怔,摇头:“医书上没写过,我也没见过。但此地不宜久留。今年没过,妙缘说你还不能回到人体。闵州凶险,你赶快回京,去妙峰山暂避。我会处理好疫情。”
齐胤摇头:“姓徐的放肆到朕面前了,朕若退后半步都是长了这畜生的气焰。他先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了。哥,徐霁不是还有几位正当盛年的叔父吗?他若是不懂怎么当皇帝,就给个机会让懂的人上位。”
裴季狸想了想:“徐霁潜入我国,对外的辍朝由头是在为太后侍疾,诸王一直探听不到真实消息,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就动用潜伏在康国的细作,把徐霁在闵州的消息漏给他们,再在康国散播太后杀死皇帝的消息,让他们也尝尝内乱的滋味。”
“很好。那些王爷得了这个消息,定会用尽浑身解数拉徐立下马。届时,康国国内大乱,洛岱却在我们手里。”齐胤眉目冷肃,“哥,你猜他会顾哪头?”
裴季狸看了眼昏睡中的洛岱:“还用猜么?他这些天暗中布局,留洛岱在州牧府里安你们的心,事成之后留洛岱只身在此,真是物尽其用毫不可惜。一边是皇位,一边是玩物,孰轻孰重,他早就做出了抉择。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色令智昏?”
齐胤低头用前爪扒了扒耳朵:“洛岱这样的姿色,怎么能和韫韫比?当然不到让皇帝色令智昏的程度。”
裴季狸:“你能看见了?”
“看不见。不用看。”齐胤理直气壮,“世界上还会有比韫韫更好看的人么?”
裴季狸:“……”
他照例踢了齐胤一脚才离开去找太傅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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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韫醒来时刚刚天明,李骋骑马载着他飞奔在闵州郊外。宋韫脖子生疼头脑发昏,被冷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他用力大喊:“将军!放我下来!”
李骋只管扬鞭策马,丝毫不为所动。
“不放开我就从马上跳下去,摔死也是我活该!”宋韫用力挣扎,就快要松脱李骋的禁锢。
“吁——”李骋猛地勒马,马儿人立而起将宋韫颠了下去,李骋及时翻身下马将宋韫拉开才没让他被马蹄践踏。
“殿下!宋韫!你不想复国,我们由你!你要和仇人之子谈情说爱,也由你!可闵州城内天花肆虐!那是天花!你不要命,我们却见不得谢庭霜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血脉断绝!”李骋扣住宋韫肩膀死命摇晃,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清醒似的。
宋韫头颈的疼痛更强烈了,他用力扒开李骋的大掌,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站不起来,他索性整理好衣摆对李骋双膝下跪。
李骋怒意凝在脸上,不理解宋韫行为。
宋韫仰头:“将军,我深谢你们对我母亲的忠诚追随。我不知道当年母亲是如何想的,为何放弃了复国,今日于我而言,天下万众都不应因我而损伤分毫。至于齐胤,我的确放不下他。为他,我要回去;为他,我会保护自身。将军,我要回去,闵州虽险,但我的百姓、我的齐胤都在那里,我要回去!若不能借将军的马,我就步行!”
说罢,宋韫起身,转头折回闵州方向。
没走几步,背后马蹄声响起靠近,李骋长臂一捞将宋韫带回马上,低声骂道:“又是一个犟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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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闵州州牧向太傅报告,城内天花病患已达百人,各医馆均照顾不暇,百姓皆关门闭户人心惶惶。
焉云深虽然向来与裴季狸不睦,但天花疫情为重,闵州已经全城封锁。本地医生束手无策,只有倚仗有家学渊源的裴季狸。
两人对坐州牧府堂前,焉云深问:“裴太监,此次闵州之疫与先前端午京城所遇,是否相同?”
裴季狸饮了口茶:“先前所谓的「瘟疫」并不传染,由太后「赐福」化解。太傅可曾听说过,从古至今有祈求上天而治愈天花的案例?”
焉云深颔首以示了然。
五月那次,京城的「瘟疫」其实是有人投毒,这一点,朝廷里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裴季狸之言确认了闵州百姓病倒的原因,不是中毒,而是真真正正的天花。
闵州虽不富饶,多年来未曾遭遇过严重天灾,就连战争时人畜伤亡也未引起瘟疫,怎会几日之间全城出现上百例天花病症呢?
焉云深直观联想到徐霁,但他又顾忌裴季狸会迁怒于宋韫,故而迟疑不语,想先去见过宋韫,再做应对。
裴季狸看出了他的盘算,挡住去路道:“太傅不必去看了,康国太后已经让我扣下了,咱们的太后已经离开闵州了。”
“离开闵州了?”焉云深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皱眉,“裴太监,太后身怀龙裔,你怎敢让他脱离我等守护?若有闪失,你怎担待得起!”
四下无人,裴季狸冷笑一声:“太傅大人何必故作糊涂?你不是早知道他是男人,哪有什么身孕。”
焉云深面色凝重:“裴太监头脑不清,在胡言乱语什么?太后有孕,难道不是你亲自诊出?”
“太傅,再演就没意思了。你以为你知道得够多,可以暗中为他谋划,但我知道的更多。”
裴季狸背手,“你以为你和承恩公的对话真就无旁人知道吗?宋韫在阙州被劫走之后,你明明已经护送皇帝返回京城,却在宋谓然登门之后,瞒着皇帝,孤身前往阙州救人。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需要我再帮你回忆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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