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然就站在木质楼梯口,往右侧栏上一靠,长腿一横,抵在对面柱子上,拦住她去路。
季清识垂眸沉声道,让一下。
不让。
这是剧里用来拍摄茶楼客栈场景的建筑,没拍戏的时候,里面就几张方桌长凳,柜台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寥落的像黄败废弃的古楼。
就这一道楼梯,昏昧的夕阳无言的笼罩过来。
季清识盯着地上交错的两道的影子,问:有事吗?
等了一会,没听见他说话。她抬头看,却一下撞进他眼睛里。
季清识一顿,下意识想移开目光,但又觉得这样逃避显的很心虚,就坦然和他对视。
钟然不疾不徐的开口:不是你先叫我的吗?
颠倒黑白。
她握着糖葫芦的手忍不住攥紧,反驳:是你先跟着我。
我跟着你怎么了,我又没招你。
那当我没叫你,你让开。
钟然看着她越攥越紧的小手,指骨清晰的突起,泛着白,像是下一刻就准备把那玩意戳他脸上。目光又移到她脸上,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不行。
季清识瞪着他,咬牙道:无赖。
他抬了下眉,认下这两个字。
察觉到街上依旧喧闹的声音和暗戳戳递过来的目光,她烦闷道:你别让他们演了,折腾这么多人,很好玩吗?
收钱办事,什么叫折腾。钟然说:你想玩,就让人陪你玩玩。
那我现在不想玩了。
钟然回头看了眼长街,季清识也没看清他看的是哪个人,整条街的声音像被潮水淹没,渐次沉下去,街上群演跑动起来,小贩们也推着车跑了,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
季清识满脸一言难尽。
许珂打了电话过来。
她接起来,那边大大咧咧的女声响起:跑哪儿去了?我收工了!
她低声答:我马上就回来。
挂掉电话,钟然正打量着她,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关你什么事。季清识收起手机,提起裙摆,准备从他腿上跨过去,刚动了下膝盖,就听见他笑了一声:比划什么呢,就你这短腿。
季清识的火随便就能让他勾出来,能屈能伸的放下腿,恼怒道:你让不让?
钟然不动。
季清识思索两秒,扭头就去翻临街的扶拦。
钟然看她那架势摆的挺足,以她那个犟驴脾气说不准真能跳下去,几步迈过去,还没把她抓下来,就被她虚晃一招,瞅准机会从他身边风似的跑过,拢着繁琐的裙摆,噔噔噔的从跑下楼梯,很快没了身影。
许珂刚从游园场景出来,就看见季清识慌慌张张的跑回来,白净的小脸跑出一抹绯色,跟遭了狼追一般。许珂惊诧问:这怎么了?
季清识停下来,发觉手里还攥着糖葫芦,顿时气恼,把糖葫芦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骂道:无赖!
陆陆续续有其他演员和拖着器械的工作人员出来,许珂回头看了一眼,拉着她上车回化妆室卸妆。许珂的妆饰繁复,卸下来需要很久,季清识很快换好衣服,散开头发,在旁边等着。
化妆室里都是许珂团队里的工作人员,许珂被造型师团团围着,钻着空问:你是不是遇到钟总了?
季清识嗯了一声,又疑问:你知道他在?
许珂赶紧撇清干系:刚刚听导演说的,我之前可不知道!
季清识不语,许珂又解释:这部戏的投资方是华耀,周家的产业,那家的少爷和钟总很熟,大概是叫他来捧场。
副导演刚好过来化妆室,通知许珂晚上在云庭开庆祝开机的party,全组都去。副导演走后,许珂问她:晚上party整组的演员都在,很多你应该都认识,我带你去玩吧?
季清识摇摇头:我不去,我该走了。
许珂:你去哪?
回家。
许珂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透着疑惑,钟总把你怎么了?你看见他就跑。说完就自己联想到她刚回来时脸红红气呼呼的模样,许珂瞬间就想歪了,靠了声,瞪大眼睛:不是吧?
季清识闭了闭眼,语带威胁:你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珂嘿嘿笑了两声,她乐得看季清识不给钟然好脸,季清识想走她自然不会拦,好了,我明天让人送你回去,这会天快黑了,路不好走。
季清识从窗户看外面暗沉的天色,点头说好。要是可以,她想现在就走。
并不是因为许珂脑补的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只是她发现,他还是能随随便便挑动她的心绪,在长街上,他抬头望过来的第一眼,她就清晰的意识到这点。
无可奈何。
她不是会纵容自己的人。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尽快离开。
许珂在化妆室改完妆已经不早了,助理开车先把许珂送到云庭的party现场,再掉头送季清识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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