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然没答,靠坐着,左臂搭在扶手上。右手在桌上,指间似在捻着什么东西。施旭走进来,顺便关上门,不问自答:嫂子好像不太舒服,饭都没吃就走了。
钟然抬眼,不咸不淡的道:我问她了?
施旭笑嘻嘻的:您没问,我这人不是话多吗?我好打听。还有,姓付那小子纯粹是一厢情愿呢,嫂子对他客气的很,不足为惧啊哥。
钟然语气冰凉,呵一声:不足为惧?
不是。施旭忙改口:不足为虑,虑,不是惧
滚出去。
施旭摸摸下巴,麻利的滚了,临出门前又问:要我问问宿舍在哪不?
滚。钟然已经极其不耐烦了。
领导们去会议室协商解决事情的时候,付明远他们几个男生把大厅清理干净,其余人都回去正常工作。
闹了一下午,离下班时间也没多远了。
季清识本想去把身上的泥巴洗掉,看看胳膊上的纱布,又打消主意。
她后脑勺撞出个不大不小的包,摸着还挺疼。
主任刚刚找她说了几句,意思是让她忍着点。这事就别跟村民多计较了,一切费用公司承担。
季清识本也没想计较,何况对方还是半大孩子,吵吵闹闹好几天,她只希望这些人能快点离开。
主任听完她的想法,话锋一转,让她去把这话和钟然再表述一遍。主任一张胖脸愁眉苦脸,季清识才知道钟然是带着法务部顾问来的,瞧着是要计较到底了。
虽是如此,她也并不想和钟然面对面,委婉的请主任代为转达。
主任欲言又止,叹口气走了。
办公区域鸦雀无声,整个项目都知道钟然来了,所以格外的安静。
刚到整点,杨雪就兴奋的跑过来找她:靠,激动死我了。
季清识问:怎么了?他们还在会议室里吗?又吵起来了?
不。杨雪说:我是说刚刚小钟总,你,付明远相聚一堂的时候。
杨雪:打起来!!
季清识无语的推开她,我先回宿舍了。
杨雪追着问:你不吃晚饭啦?
有点没胃口。季清识摸摸脑后的包,扯着脏兮兮的T恤:我回去躺一会。
路过大厅时,村民的情绪莫名又高涨起来,神情激动的和民警嚷嚷,民警被围在中间,厉声喝止,但没有什么作用。
季清识听不懂当地方言,村民们见她出来,嚷嚷的声音小了些,似在看她,季清识后背发毛,赶忙加快脚步。
清识姐。付明远从后面跑过来,瞪了眼几个村民,对季清识说:我送你吧。
宿舍离办公的地方不远,走路五分钟左右。
付明远把她送到楼下,看着她似是有话要说,最后什么也没说,叮嘱她伤口别碰水,就走了,背影透着懊丧。
季清识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纱布不能碰水,折腾着匆匆洗完,换上干净睡衣,就躺到床上。压到后脑勺,疼的嘶一声,只好换成侧躺。
眼睛闭上,就想起下午在大厅里,钟然从她面前走过的模样。
她虽然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莫名觉得烦躁,用枕头捂住自己,尽力不去想。想把他从脑子里赶出去。奈何他存在感实在太强,始终不肯离开。
她恼怒起来,也不知是气自己不争气,还是冲脑海里的钟然。
明朗天光从未拉严实的帘缝里泄入,她爬起来,走到窗边,想把窗帘拉上。
望向窗外时,目光顿住。
那辆黑色的Urus停在外面,钟然靠着驾驶座的车门,微垂着眼,嘴里叼着烟,正低头点燃。
晚间有风,他拿手笼着那簇细小的幽蓝火焰,薄唇间徐徐散开淡淡的烟雾,他咬着烟抬眸,朝她这里望过来。
季清识漱的合上窗帘,挡住视线,转身跑回床上。
也就过了几分钟。
敲门声响起。
杨雪平时不带钥匙,敲起门简单粗暴,跟砸门似的。
而门外这人慢条斯理,像是十足耐心。
季清识跑下床,拉开窗帘,车还在。
人却不见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有意坐实一般。那人懒洋洋的声音透过门递进来,季清识。他似是轻轻踢了踢门,像是喊她,又像是自言自语:季杏杏。
季清识心里好像漏跳一拍,她伸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好似这样就能管住它。脚步很轻的走到门前,隔着门,放平声调:有什么事?
外面安静片刻,又道:开门。
季清识:我已经准备睡觉了,你快走吧。
他嘁一声:天都没黑睡什么觉。
季清识忍不住道:关你什么事。
你开不开?
季清识不想理他了,转身进去,刚走到床边,他又开始敲门,准确来说是轻踢,手都懒得动。
一声续着一声,他还挺有规律。
季清识恼了,也怕隔壁同事听见看见,掉头回去,开门便冲道: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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