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然看着那道门缝,兀自笑了笑,推门进去。
季清识把扫帚放回水池边,就被他拽过去,贴着他胸膛的位置,鼻尖充斥着烟味,还夹杂着极淡的香水味,尾调甜腻,很明显的女式香。
季清识忽然就难以忍受了。
还真不打算理我了?钟然并没有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跟她解释自己这几天为什么不见人影,我不就是
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把推开。她用的力道不小,钟然毫不设防,被她推的往后踉跄了两步,瞬间皱了眉。
你来干嘛?季清识问,手背用力蹭过鼻尖,想把那道似有若无,令人厌烦的香味驱散开。整个人像竖起道道防备的小兽,炸了毛一般。
钟然微拧着眉,不懂她怎么忽然这么大反应,哪来这么大脾气,我不能来找你?
季清识看着他: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说什么?
初三那天,你没接我电话,你在哪儿?
她这种质问的语气,让钟然有些反感,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忍着脾气问:我哪天没接你电话?什么初三晚上,说清楚点。
季清识心里有气,故意把话说的尖锐,明明可以说他来南江那天,她偏要说成:你去见许珂的那天。
钟然隐隐不耐烦: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季清识安静的和他对视片刻,拿出手机,把那张照片找出来。钟然随意瞥了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解释都懒得解释,只是问:谁给你的?
季清识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你没有要跟我说的吗?
钟然往后靠坐在了水池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不疾不徐的点燃,季清识瞧着他的动作,表面依旧平静,内里却咬牙切齿,她真讨厌他永远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他只管扰乱别人的心绪,自己却始终冷眼旁观。
冬日的冷气将烟雾凝结,又缓缓散在正西沉的残阳里,钟然还是没解释,反问:钟卓吗?
季清识:什么?
照片。钟然嗓音沉缓,神色难辨,像是平静,又像是暗涌不止,他给你的?
季清识摇摇头,她的确不知道是谁。钟然虽然是在问她,但似乎不觉得有另一个答案,季清识觉得也合理,钟卓跟他不对付,而且都在一个公司,钟卓很容易就能知道她的工作邮箱。
钟然继续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季清识言简意赅:一些邮件,照片。
钟然:打开看看。
季清识默不作声的点开邮箱,把手机递过去,钟然看完,一根烟也抽到了尾,随手摁灭在水泥池子边,头也没抬,淡声问:他说你就信?
季清识:我不信。
钟然稍抬起眼,不似平日玩世不恭,眼里一片沉深。
季清识也有些沉默:可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他就笑: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不是都给你拍的明明白白了吗?
季清识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他的情绪也很不对,可是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去迁就他的精力,垂下眼睛,掩去失望,低声说:你不想说就算了。
钟然冷淡和疏离的态度,让她忽然想起刚到宁川,不小心遇见许珂在宁川的酒店里坐在安全通道哭的时候,她那时还在以旁观者的角度安慰许珂,现在自己却变成了当初许珂的样子。而始作俑者,从头到尾都是作壁上观,从里到外都是冷漠的。
季清识忽然感到茫然,然后又慢慢平静下来,依旧看着钟然,心里却在思考她自己。她好像本来不是这样的。
她不太喜欢这样的自己。
那天季晨回来,也是在这个院子里,冷冰冰的看着她,就和现在的钟然一样。明明是她以为最亲近的两个人,可是没有一个真正把她放在心上。
季清识摸了摸手,好像现在才感受到这个冬天的寒冷,但她又无可奈何。我外公快回来了,你走吧。
钟然什么也没说,很快走了。
回临安的路上,齐郁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过去。明天就是外公的生日,他今晚得回齐家。
回万景别墅洗过澡换过衣服,又片刻不停的往城郊赶,将将赶上晚饭。钟然好几天没怎么睡过觉,到这会已经很累,吃过饭就回了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一闭上眼,就想起他离开前,季清识低头站着的样子,又觉得心烦意乱。
她什么时候要跟他闹都行,偏偏挑在今天,又扯上钟卓,他身心俱疲,实在觉得没什么好说。
钟然闭着眼睛躺了会,房间里闷得慌,翻身起来把木窗推开,刚摸出烟点上,齐思提着两件礼服顺着游廊跑过来,站在窗外比划:二哥,你看我明天穿哪件好?
钟然隔着窗看她,也不说话,齐思不明所以:怎么了?
钟然伸手在窗棂上磕磕烟灰,语气淡淡:在176号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接我电话了?
齐思眨眨眼:没啊。说完她就想起来被她挂掉的几个电话,顿时心虚,眼神四处飘,礼服裙垂在地上,欲盖弥彰的又强调一遍: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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