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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识站在门口,举着手机录了个一分多钟的视频,给钟然发了过去。
    钟然除夕早上才从宁川飞回来,直接回了齐家老宅,两个舅舅比他回来的还早,规矩的坐在园子里陪老爷子下棋。
    齐老爷子是古板老派的人物,循旧礼,子孙辈不管在外面混的多有体面,年节这天都得老老实实守在家里,过个团圆。
    一天下来往宅子里送东西的人就没断过,但都是安安静静的,两个舅舅都在军.政上任职,浑身的谨慎威严像极父亲,舅妈也都出身名门,优雅得体,整座宅子透着一种古朴陈旧的沉静。
    年夜饭之后要守岁,齐思和齐郁一左一右的围着他要压岁钱,钟然不为所动,坐在圈椅里打开了那个视频,屏幕里的烟花接连炸开,他支着头看完。
    许是没等到回复,她又发了个表情过来,一只在墙角探出头偷看的小猫。
    季清识不是活泼的性格,但她有很多活泼的表情,钟然勾了下唇角,顺手抬起手机,对着菱花窗外悬挂着的月亮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齐思在旁边和齐郁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瞧他的动作,他收起手机起身要走,齐思提醒:二哥,你不是要出去吧?
    钟然停了下,齐思又说:爷爷知道得把你骂死。
    他没说话,兴致不高的又坐回去,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窗外,显然魂都不知道被勾哪儿去了。
    齐思心里就不太痛快。
    初三这天,季亭山被亲戚家拉去吃饭,季清识也被舅妈打电话叫过去,七大姑八大姨把她围在中间,问起她谈没谈对象的事。去年她还是无人问津,不小心听见亲戚们私下谈话,说她虽然漂亮学历高,但是家里单薄,带着个老头生活,还有债,后两项已经足以抵消前两项的优势,她的条件实在算不上好,没有谁家想要她这样拖累重重的女孩。
    今年又形势一转,大不相同了。
    季清识应接不暇,左右搪塞,一顿饭下来简直筋疲力尽,熬到八点逃也似的回家,站在巷子口看见家里小楼依旧一片黑暗,季亭山还没回来。
    墙角堆着伶仃的几摞残雪,被人踩的黑乎乎的,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墙上还有烟花燃过的黑印,季清识往家里走了几步,远远看见萧索的杏树下有道挺拔的背影,黑色大衣下是垂顺的西装长裤,仰着头看树顶的枯枝,伸手折了段下来。
    钟然听见身后小跑的声音,转过身,季清识刚好跑到他面前,仰头笑:你怎么在这里?
    他随手把枯枝扔进残雪堆里,答的随意:来找你啊。
    她又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他弯了下唇,伸手轻佻的在她下巴勾了勾,说:我抓了个小孩,我问他你们镇的镇花住哪儿,他就给我指这来了。
    钟然的穿着很正式,依旧是精致考究的定制西装,银色的领带夹压着藏蓝色领带,像是刚从会议上出来。事实上也差不多,过年期间总有各种各样的酒会宴会,社交场合比平时要多,他在衣香鬓影间周旋了三天,总算寻个机会出来透透气。
    两个人走出巷子,在没有人的街道上闲逛,钟然把车停在镇政府院门口,斜对面就是农贸市集,没有人的时候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广场,镇上很多小孩在这放小烟花。
    小孩玩起来没分寸,没注意这站了两个人,刺啦一声,一团火打着旋飞过来,转速极快,差点呲了季清识垂着的长发,钟然伸手给她挡了,羊毛大衣的袖子烧出一股糊味,几个小孩一看惹了祸,四散着跑开,钟然就近拎回来一个,寒着脸说:想跑啊。
    不是我放的!
    那谁放的你叫回来。
    李大屁股放的。这小孩扯着嗓门开叫:李大屁股!!!
    毫无回音。
    季清识扶额,叫回来能怎么样,又不能把小孩揍一顿,她这边想,那边钟然已经跟人聊开了。
    还有烟花没?
    干嘛,你想抢我东西啊?小孩很警惕。
    钟然鄙夷的看着他:我跟你买。
    小孩眼珠转了转:给多少钱?
    钟然身上没带钱,回去车里取了一沓红钞回来,小孩眼睛都直了,屁颠屁颠的回家拿了一兜各种各样的小烟花来,这事极快的传开,刚刚跑走的小孩全回来了,排着队要卖烟花。
    还越来越多。
    最后钟然跟差不多整条街拥有小烟花的小孩做了场大交易。
    他坐在小孩从家里搬来的椅子上,稍侧身,懒散的靠着椅背,对着一帮小孩:听我指挥啊。
    季清识已经无语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旁边还有张板凳,是给她的,但她不想坐,她真学不会钟然这种在哪都能混开的狂放。
    镇上卖的小烟花总共就那几种,分门别类的放好,一次放一种,照的恍如白昼,炮仗声清利,回音不绝。
    南江镇的孩子们万万没想到还能遇见放烟花白拿钱的事,兴奋极了。
    钟然就坐在那,明暗交替的光影里,侧过头,得意的问:不比你给我看的差吧。
    钟然把剩下的钱当压岁钱发下去,还弯腰和领头的小孩说了两句话,那小孩又转头把他的话传下去,季清识在旁边等着,忽然发现一群小孩齐刷刷的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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