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位于仲卿于部长。”
听到连立文介绍,庄言喜上眉梢,连忙道,“原来是于部长莅临,学生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于仲卿一身打扮看着像是个官僚,但是说起话来却是超过庄言想象的爽朗,他笑盈盈地看着庄言说道“庄言你何必如此客气,我本就是不请自来,你不怪责已经是万幸了。”
“哈哈,别听他胡说了,你且在这继续招待客人,我们自行进去就行了。”庄言还没说话,连立文先开了口,说着他就拉着于仲卿和蔡元培两人往里走。
庄言当然不可能让他们自己进去,再说现在客人来得差不多了,而且开席的时间也快到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迎客的事情只能交给王立健他们去做了。
等到连立文和蔡元培他们在刘鹗的安排下入席之后,这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四十多,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十几分钟。
这时候马寅初兜着袖子把庄言拉到了旁边,说道“你趁着还有点时间,把衣服和头发整理整理,一会仪式开始了。”
庄言上下看了看自己,笑道“我有什么好整理的,又不是结婚,哪有那么多讲究。”
他今天穿了一身颜色比较素的西装,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点。其实在之前马寅初他们是建议他去定制一套长袍或者马褂,至少能够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开宗立派的文学大师。
不过这个建议却被庄言直接否定了,他才二十岁出头,没有必要刻意装老派。而且是不是文学大师,也不是一套衣服可以决定的。要不是场合比较正式,他甚至连西服都不愿意穿。
马寅初看他这惫懒模样,撇了撇嘴,无奈道“衣服不弄就不弄吧,但是你这头发总归要整理一下,你看看你这发型,跟你学生梁思成的发型有什么区别?”
庄言转头看了一眼梁思成,一下子笑了起来,马寅初说的没错,他跟梁思成两人的发型还真是一个路数。
“好了好了,我就弄一下便是。”庄言笑道。
马寅初见他妥协,也笑了起来,“那你先去,我去给你暖暖场子。”
庄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就朝卫生间走去,而马寅初所谓的暖暖场子不过是指他今天的工作而已。
宴会主持人这项工作,庄言之前思前想后了好久就是没有定下来,后来还是马寅初主动请缨,才定的他。
马寅初像是变戏法一样,从长衫袖口里面掏出来一支话筒,笑呵呵地走上了宴会厅的舞台上。
“咳咳。”马寅初清了清嗓子,吸引到客人们的注意力之后,他说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中午好,今天是1917年阴历正月六日,阳光明媚,歌声飞扬,欢声笑语,天降吉祥,在这大好的时光里,我们迎来了……”
马寅初在上面说得起劲,下面的王立健他们却面面相觑。
“老于,元善这主持词他自己写的?”王立健问道。
于海摇了摇头,“不知道,之前我还问他主持词的事情来着,他装神秘没给我说。他这个开场词吧,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婚礼司仪?”
一旁的梁启超同意地点了点头,“恐怕就是他参加的哪场婚礼的主持词,被他活学活用拿来了。”
而刘鹗他们那一桌,现在已经是满员了,蔡元培他们三个来得最迟,坐的位子也靠后,不过看起来他们三个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座的身份都不低。
辜鸿名看着上面的马寅初,眯着眼睛笑了笑,“子言太过图省事,怎么找来这憨货来做司仪?”
一旁的康有为也笑了起来,“他们几个天天厮混在一起,能用则用了,马元善这小子外面看起来是憨了点,骨子里还是有点机灵劲的。”
马寅初大概把自己准备好的一段台词念完之后,终于开始回归正常的画风了,只听他说道,“首先,很荣幸能担任今天的主持人一职,我之前问了庄言问什么会选我做主持人。原本以为他会像我表达出例如信任之类的话,但是他没有,他跟我说,之所以找我当主持人,完全是因为最近手头紧,请不起专业的主持人。”
“哈哈哈哈……”
在座的当然知道庄言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做主持人,不过这确实是个不错的笑话,所以都配合地笑了起来。
倒是王立健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他自己毛遂自荐,这个家伙。”
马寅初当然听不到王立健的吐槽,他继续说道“今天大家齐集一堂,所为何事大家都清楚,我也就不再赘述。没错,庄言今天要收学生了。但是,庄言这家伙也才二十岁出头,怎么就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收学生了呢?他这么年轻,能承担得起作为一位老师所要承担的责任与义务么?他了解什么是‘师道’,什么是‘受业解惑’么?”
听到这话,底下有不少人都长大了嘴巴表示惊讶,如果不是知道马寅初跟庄言关系好,甚至他们会以为马寅初上来拆台的呢。
马寅初当然不是在拆台。
“我自己在燕京大学教书,自然清楚作为老师的担子有多重。我们在自己做学问的时候,考虑的其实不用太多,不懂的努力弄懂,不会的尽力去学,就像是将军攻克山头一样,山头就在那里,看得见也摸得着,无非是费点力气的事情。但是教导学生却又不一样,教导学生就像是踩在冰面上,不知道哪一块就会掉下去。”
“不过我又深知,纵然很难,但是薪火相传是每个人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我是如此,而庄言,亦是如此。不论如何,庄言勇于站出来承担这份义务,我都由衷地佩服他。好了,闲话不多说,下面就有请今天的主角上台。”
庄言这个时候已经站在台下,听到马寅初的话,笑呵呵地走了上去。
马寅初笑眯眯地把话筒递给庄言,随后却是眉毛一挑,因为他注意到庄言手上多了一样东西,他有心问庄言那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下却又不容得他去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