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从草地里叼来飞盘,赵文彬用力把飞盘扔出去,里昂追着飞盘从院门跑了出去。他紧跟着追了出去,却看到飞盘被简月捡起来,里昂围着简月乱转。
简月拿着飞盘问道:怎么扔?
赵文彬道:随便扔,扔到这边儿。
简月把飞盘往回扔,刚好扔到赵文彬脚前,里昂又跟着飞盘跑了回去。
洪途停好车走了过来,里昂刚好从他面前窜了过去,他赞道:这狗毛色真漂亮!
赵文彬把飞盘扔到院子里,回头看着简月和洪途,道:两位警官,你们怎么又来了。
简月道:当然是有事才来了,你妈妈呢?
赵文彬往后拧了拧头,道:在屋里和殡葬公司的人谈事。他们说话无聊的要命,你们还是等他们走了再进去吧。
简月道:好吧,那我们就在外面等一会儿。
李紫筝掉落的那片花圃加了一圈矮矮的围栏,这片月季一直开得娇艳旺盛,一茬茬花苞不间歇地在时光中盛开,拥有无尽的生命力。
简月看着几株贴着围栏的姜黄色和粉红色的花朵,那里是李紫筝的曾经坠落的地方,少女的尸体砸折了几株花枝。小小的花圃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绽开的花朵掩饰了少女尸体砸落的痕迹,把一场惨剧藏在绿叶红花之下。
她转过身,沿着草坪间的小路慢慢往前走,走到院子西侧停住,又回身,看着阁楼那扇圆形的窗户。李紫筝坠楼的时候,她就站在此时她脚下的地方,身旁是祝裕玲和乔安娜,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富太太。她向左稍挪一步,就到了祝裕玲的位置。她再次看向阁楼,发现以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窗户后的人影,但那人影是侧着的,加上玻璃呈深蓝色,所以难以看清人的脸。
我一同学上个月跑去国外做干细胞美容,哎呦,那个脸真是不要太光滑。一针打下去简直年轻了十岁。
她还记得当时人们在聊美容话题,乔安娜都被勾起了兴趣,问了几句,只有祝裕玲一声不吭,她还以为祝裕玲和自己一样,对注射干细胞没有兴趣。现在才知道,当她的意识从人群中抽离,望向天空的时候,祝裕玲和她一样,正在眺望黑暗。
砰、砰、砰、篮球在地上跳了几下,跳进了亭子里。赵文彬跟着球走进亭子,坐在长长的石栏上,把套在T恤外的球衣背心脱了下来。
简月也走进亭子里,在他对面的石栏上坐下。她刚坐下,赵文彬就说:石头上很凉。
石栏上铺了一层冰凉的大理石,的确很凉。
简月笑着打趣他:你小小年纪,跟谁学得这么体贴人?
赵文彬一贯没什么表情:这还用学么。他把脱下来的球衣扔给简月,反正已经脏了,你可以垫着。
简月道了声谢谢,但把他的球衣搭在腿上叠了两下,然后放在旁边,道:你这么喜欢打篮球,考虑过往这方面发展吗?
赵文彬反问她:你觉得我打得好吗?
简月点点头:我看过你打球,你打得很好。你的水平已经超出你同龄人很多了。
被她夸奖,赵文彬的扑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拍了几下球,才道:体育老师也说我打得不错。
简月笑道:那你应该试试。
赵文彬很快又不笑了,他笔直有力的肩膀往下沉了一沉,像是卸了口气:家里没人支持我打球,我妈想让我出国留学,她一直说我是她全部的指望。
在简月眼里,赵文彬一向是不羁的性格,她没想到赵文彬会如此重视母亲的看法。便问道:你很在乎你妈妈?
赵文彬的表情空落落的,满是茫然,甚至夹杂了一丝微微的痛苦:这些年我妈过得很不好,赵海升对她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她经常说我是她所有的希望,我很烦她这么说,但是她说的是实话。
简月道:你可怜她?
赵文彬低下头,像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一样捏着自己的拳头,像是在压抑着心里的某种力量:她很可怜,她只有我。我会尽力让她得偿所愿。
简月心猛跳了一下:让她得偿所愿,指的是什么?
赵文彬再次陷入茫然当中,近乎痛苦的茫然。
简月一直看着他,她知道赵文彬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看着赵文彬,其实是一种哀悯。赵文彬似乎也看得懂她的眼神,他虚落落的目光渐渐上移,看到简月的脸,他的眼睛突然红了。
他把篮球抱在夹在腋下,想离开亭子。
简月突然看着他的背影问:你去过丽都酒店吗?
他没有回头,只把篮球重重地往地上砸了一下,篮球高高跳起来,又落在他手中,他说:去过。我知道马玉琴和赵海升办的那些脏事儿。
他说完就回到了房子里,走得很快,里昂想跟着他,但是被他关在门外。洪途吹了声口哨,把里昂叫了回来,然后去亭子里找简月。
他在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然后把手机递给简月,道:小师查祝裕玲的银行卡流水,查到她上个月有一笔四十多万的支出。
洪途给她看的是刷卡记录,支付方是祝裕玲的工商银行卡,收款方是UTO超级智慧公司,款项是四十八万。她粗略了解过安装智能家具的费用,收费标准是安装智能家具的数目。祝裕玲能花近五十万的安装一套智能遥控系统,想必是连每个房间的窗帘都被囊括在系统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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