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庞越寻着时机,便干脆败下阵来,与贺兰亦一拜,认了输了。却道,贺兰将军在我之上,庞越心服口服,若贺兰将军征战北疆,我愿作您副将。
凌成显只呼好,看了整日比武,朕终于赢了回。
成尧方从袖口里祭出封将的折子,送到小皇帝面前。还请陛下圈红,任命镇北大将军。
披红的笔也一并被内侍送了上来,凌成显随手一圈。这般的小红圈,他已练字不下千回,唯有这一次,圈得最是爽快利落。
坐下一干臣子,齐齐起身,又跪在地上与他拜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权利在手,原是这样的感觉。即便心智有缺,也不耽误他领会此时这种为人君上,主宰生杀的快感。
只等从比武场上下来,凌成显心中却又失落起来。方那般封将之感,唯有片刻,不足以长久满足他这些年来的自卑与亏空。于是他想起来舒启山在南城的大宅。
舒启山死后,将家财留给了独子。那南城的大宅,凌成显却很是喜欢。
山清水秀,湖泊雅阁,最重要的是,从后门便能通往南城花柳巷子,美色与杂技,触手可得。
这日晚上,他便下令将南城的大宅充公,占为己有。舒家独子没了当官儿的爹,原也才十岁的年纪。皇帝要从他们舒家手中拿东西,他自然不敢有异议。只将大宅拱手奉上。
凌成显来不及的内官们去清点打扫,便带着人兀自去了一趟。没有了上回的繁华升平,偌大的宅子一时空空荡荡。叫江儒去南街上牵了一支艺伎回来。看着歌舞和杂技,耳旁却依旧是些许空空回想之声。
他不高兴。他一言九鼎,说封将便封将;想要一间宅子,只需说一声,臣民便得拱手奉上。可他喜欢的女人呢?
凌成显看着殿上的歌舞,笑了。
这宅子是好地方,是养美人的好地方。
**
比武之后,镇北大将一事总算有了进展。连日来晦气沉沉的朝堂,竟也添了几分生机,兵部忙着招募新军,礼部忙着封将大典,户部忙着筹备军饷,吏部忙着替新任镇北将军招募侧将。如此拟定的奏折一一送到养心殿,凌成显竟都亲笔披红过了。
这到让玉昀尤为吃了一惊。她叫成尧设计凌成显观看比武,原也只是想将封将一事早早定下。凌成显爱玩,便寓教于乐,叫他当场圈红,定下主帅。却不想他却因此事,对朝堂之事皆上心了十分。似是变了一个人。
如此,玉昀便有些犹豫。成尧毕竟还小,若凌成显稍稍教导便能胜任,又何必叫成尧小小的肩膀却挑起一国重担。
然而这日一早,世子爷拜访的帖子便从宫外送来了玉檀宫里。
后眷不便在宫内接见男宾,玉昀便将成尧交给张统领,方出去安定门,打算寻个茶馆子与世子爷说话。
可临来了安定门前,却见陆茹若也在。
多日不见大姑娘,人格外地出挑了些。玉昀高兴着,拉起陆茹若的手,左左右右打量。下巴尖了,眉眼都明瑞了好些,茹若变漂亮了。
陆茹若却来不及说谢,面上愁容挥散不去,只道,公主可来不及夸我了。嫡小姐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长平侯府的嫡小姐,京城里还有谁敢动?也不怕老侯爷带着十万禁军端了府邸么?玉昀如此想,又看了看一旁世子爷。
齐靖安却道,昨儿与陆姑娘约着去胭脂铺子,出来的时候,被人劫了去。好在陆姑娘没事儿,来了侯府报信。老太爷听着了,叫人去查了。只是一查,方发现是被一行大内一行内官接走,送去了南城锦绣园。
这园子的名字玉昀只觉熟悉,很快便想了起来,是舒启山那座园子?
是。
舒家人只剩下舒启山一个幼子,他捉人做什么?玉昀不明。
齐靖安方道,公主许是还未知道,陛下早两日问舒家人将那座园子占为己有。是以将鸢鸢劫走的不是别人。
是皇帝?玉昀想起凌成显早前对齐鸢鸢的痴态,嫡小姐还未出阁,如此怎好?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老太爷吩咐不叫人说。可就怕,陛下当真待鸢鸢作出什么。
玉昀也没时间多想了,便叫阿翡带着令牌去寻庞铎。带着锦衣卫出行,怎么都方便一些。
午时的日头已然有些毒辣,锦绣园沐浴在阳光下,一草一木都显得格外轮廓分明。朱门上雕梁画栋,锦绣园三字又是新上的金漆,不及皇城巍峨,却胜过多数京都宅院。
朱前守着两个蓝衣的内侍,见是玉昀来,方来请话。
长公主殿下。这是陛下的私宅,您不好进去。
玉昀只道,陛下今儿晌午便出宫了,我来看看他。还得请二位公公传句话。
二人相视一眼,又看到玉昀身后的锦衣卫,唯恐是拦不住人的。只好先进去了一人传话。
园子正中的锦绣阁被装点一新,春风灌入二层的寝殿,带着裁剪成丝丝缕缕的软烟罗,多有几分飘飘渺渺的气氛。
齐鸢鸢却是一身明黄又厚重的袍子,被安置在花窗前的小榻上。闹了一整晚,早就乏了,这会儿周身都没了精神,便就坐得十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