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半坐起身子,当看清楚这颗头是属于谁后,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父皇,你现在说出那贼人藏匿之处,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至于走到绝境。宁宸澜眼底发红,身上手上全都沾染着鲜血,正如从地狱而来索命的恶魔。
方才被他抛过去的头颅咕噜咕噜从床上滚下,带出一整条血印子。
华贵的承乾宫,顿时像响起百鬼夜哭,森森狼嚎,光影明灭的烛影间,父子二人相互对峙着。
尽管血迹模糊,仍能看出那是个男孩的脸,眉目清秀,五官与皇帝隐有相似之处。
你疯了么,那是你亲弟弟!皇帝张着口大声喘息,显然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父皇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不止一个,所以,你现在还有一次机会。宁宸澜深吸了口气,竭力压制住体内嗜血的冲动。
恐怕连那狗杂种自己也不知道,在背后暗暗支持他,掳走本王未婚妻的人,竟会是陛下吧!他靠近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副画卷,展开给皇帝看:父皇看看,这位生得可还像你。
简直一派胡言!皇帝一把抢过画像护在怀里,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便能护住自己在民间的血脉。
宁宸澜没有多余的耐性,神情冷酷道:既然不惜用一个女子来牵制本王,便该知道,为了她,本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必须交出王印,从今以后,不得再踏入皇宫大内一步。皇帝已垂垂老矣,却仍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
几个儿子当中,最像他的便是老三,同时最不好掌控的亦是他。
所以这次他动了心思,顺水推舟帮封萧恒带走裴家千金,令宸王与裴家的亲事落空。
他是帝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任何人也没资格置喙。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儿子,宸王比他当年更加残忍,更加不顾惜手足之情
父皇怎么不干脆说,要儿臣的命。宁宸澜面上浮现一丝苍凉的笑意,五指成爪,忽然掐住他的脖子。
倘若失去一切,又该拿什么来保护她。
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小妍,你一定要等我
不见的这两天一夜,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她发生什么意外,左不过黄泉路上追随她去罢了。
五指渐渐收紧,皇帝的脸泛起青紫,眼珠都微微凸起了。
天子无情,他可以不在乎自己那两个私生子的命,却始终顾惜着自己的。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终于不得不开口,缓缓吐露两个字
太浮山。
竟然藏在皇陵。
~
这鬼地方竟然是皇陵。
裴妍白天在附近转了一圈,见没人拘着自己,便伺机想要逃跑。
结果顺着山坡跑了半天,还摔了一跤,膝盖上皮都磕破了,却在临近傍晚时被封萧恒轻易追上。
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语气云淡风轻道:小姐若是活动够了,便随在下回去吃晚膳吧。
裴妍看了看自己弄脏的衣裙,狼狈的爬了起来,有些尴尬道:好,我们回去。
这两日,封萧恒都穿灰布粗裳,头上挽一个简单的发髻,加上他本身清冷的气质,看着真有种脱离红尘俗世的疏离感。
这地方偏僻荒凉,连着两日吃斋,睡窄小的硬板床,裴妍每晚都睡不安稳。
每天都盼望着醒来能见到宁宸澜,他会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都三天了,他怎么还不来。
第65章 、功德
太浮山上荒无人烟, 除了这间小小的寺庙中住了几个和尚,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
距离裴妍那天从皇宫消失,已经过了整整四个日夜, 起初她信心满满, 宁宸澜一定会来救她,可是在封萧恒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心里又止不住焦虑起来。
更让她恐惧的是,封萧恒竟不知从哪儿弄来两身大红喜服,当天下午摆了几只红烛在堂屋中,非要与她拜堂成亲。
裴妍看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浑身寒毛都竖起了, 抗拒道:封公子,再怎么说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无媒无聘,怎可与你在这寺庙中草草成亲。
无媒无聘?在下之前送给小姐的琴,难道不能算作聘礼么。封萧恒抚摸着手上大红喜袍,目光幽幽望着她。
提起独幽, 裴妍面上不由一僵。
当初因为这事, 宁宸澜醋意大发, 还亲手将琴给砸烂了。
还是说,如今琴被毁了, 小姐便也不打算认账了。
这话听起来着实刺耳, 裴妍横眉道:封公子说话放尊重些!
尊重?封萧恒站起身,将喜袍扔给她, 语调里不无讥讽道:在下之前一直恪守礼仪, 倒让小姐忘了自己如今是何处境, 今日我们就在这里拜堂, 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阻我不得。
说罢,见裴妍冷着脸不动,又威胁性的说道:裴小姐再不去换喜服,在下只有亲手给你换了。
裴妍简直难以置信,他会有这般病态偏执的一面,憋了半晌方说出一句:你真是病得不轻。
是么。他不甚在意的笑笑,转身说道:那在下先去换衣服了,今晚洞房花烛,逼不会再叫夫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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