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裴妍脑仁疼,垂着头眼睛红红的,再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每次和封萧恒闹僵,所有人就开始催她生孩子。
好像只要她能生下孩子,对方就会回心转意待自己好。
娘娘,裴妍知错了。无法说出实情,她只能这样回应。
从小,她便是这么个温吞性子,皇后也是拿她没办法。
这些年一直在给她寻生子药,却也不见效,这次又从南疆寻了个偏方,刚才盯着她喝了一餐。
少不得又苦口婆心劝道:妍儿乖,回去按时吃本宫给你的药,房事上再主动些,总会怀上的。
宁宸澜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脚步硬生生一顿。
他站在屏风后头,心中突然有种如刀割的感觉,听见那道温顺绵软的嗓音应下:臣女会按时吃药的,娘娘别操心了。
哎,你这性子,本宫怎么能不操心!皇后看着她长大,情分自是不同寻常,一把握住她的手道:顺德说,你们一个月至多才同房两次,那怎么怀得上呢上次给你的香,也别顾忌身份不肯用,没有子嗣傍身即便你是正头娘子,将来也要吃亏的!
裴妍看了看左右,满脸通红道:娘娘,求您别再说了
宸王殿下!侍女端水果进来,刚好看见宸王的背影,唤了声。
宁宸澜本欲离开的,闻言生生站住,转回去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裴妍脸色倏然变得惨淡,垂着头,冲眼前高大身影屈了屈膝道:见过宸王殿下。
免礼。宁宸澜面色仍十分难看,撩开衣摆坐在皇后身边,闷闷不语。
裴妍知道他定是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心中突然一股无来由的慌乱,却不知这股情绪波动从何而来。
皇后见裴妍脸色不好,当是宁宸澜这副样子吓人,冷笑道:本来你该叫他一声三哥,不过这混账东西在京中待不住,本宫只当白养了个儿子,你今日见过便罢了,往后再见他亦不用请安,直接绕路走就是。
裴妍知道宸王年少离家,一直是皇后的心病,遂陪笑脸道:娘娘哪儿的话,宸王殿下这次回京,就是要长住给您承欢膝下的。
说罢,抬头看了眼宸王。
宁宸澜心中憋闷,勉强牵了牵嘴角。
皇后见他态度这般冷硬,心里更加生气:混账东西,好端端甩脸色给谁看。
别误会。他抬头看向裴妍,声色淡定:本王天生长得就是这般凶神恶煞,并非针对哪一位。
裴妍低下头,脸红到了耳根。
还会乱开玩笑,说明没生气。
不过,他确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妍儿,记住本宫今日说的话。皇后本还想再叮咛几句,想起宸王还在这儿,叹了声气道:差不多了就回家去,别闹久了,平白惹人笑话。
是。裴妍起身告退,感觉到宁宸澜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快步离开了凤仪宫。
乘软轿出城,路上经过封府,她撩开旁边帘子看了眼。
也是巧,正看见封萧恒站在封府侧门外一株百年老树下,似在等人。
冬日萧瑟的枯景中,身穿墨色长衫身姿挺拔的他,犹如一笔浓墨立于天地之间。
风景不错,却从来不属于自己。
很快,她看见何清苑从马车上下来,提着裙子跑到封萧恒身边。
何清苑不知在跟他说什么,冯萧恒眉心舒展开来,俯身在她耳边回应了几句。
成婚十年,她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露出这样的眼神。像是树与枝,花于叶,目光互相吸引着拉扯。
男女之情,这辈子对她而言还十分懵懂。
看到他们,才觉得自己这十年真的非常可笑。
他早已等着自己让出封夫人的位子,自己却还在虚伪欺骗身边每一个人。
还是处子这事有那样难以启齿吗,为何她要背负骂名,还要为了安皇后娘娘的心,去吃那些药。
裴妍放下帘子,忽然间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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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五天过去,裴妍完全没意识到,宁宸澜其实每天晚上都回庄子睡了。
这天夜里,裴妍腿抽筋睡不着,也没惊动身边丫鬟,自己披了件长袍便从侧门去了琼台月夜的温泉池。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看见裴妍过来,想起现在殿下正在里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急匆匆跑去报全福。
老东西双手合十道了声天可怜见,看了看正在氤氲热气中闭目养神的三殿下,急中生智,捂着肚子道:哎哟,奴才肚子疼,去去就回来。
说完,对着小丫头招了招手,带着她一溜烟遁走了。
裴妍来到温泉池边,泉水中热气缭绕,完全看不出其中还泡了另一个人。
她今日走路走多了,小腿酸痛得厉害,打算泡温泉解解乏。
此时万籁俱静,她脱了衣衫独自下到水中,看着平静的水波荡起阵阵涟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孤寂之感。
她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虽然已经很努力在生活,也有朋友的陪伴,但心里始终有个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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