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小卷钱,足有两百镑。
玛丽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个字条,这些钱,是她的后路。
那天琼斯夫人临走前,曾经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无论她去哪里念书,都要相信,她不是独自一个人。还说,要好好保管这支钢笔,必要的时候它会派上大用场。
所以,钢笔、字条、钱都是希斯克利夫留给她的后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对利用父亲报仇的愧疚吗?还是因为……
不可能。玛丽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呢,希斯克利夫怎么可能喜欢她?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不讨厌她就不错了。
至于他留下的后路,或许真的是因为约翰公爵的事情愧疚吧。
玛丽没有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下去,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把斯嘉娃救出来。
正如米兰达所言,治安官们很少敢得罪权贵阶层,所以给他们写信怕是没有用。而官业务繁忙,即便收到了她的举报信,也未必能马上看。家里倒是能及时收到信,但是对洛伍德和斯嘉娃的事情却也无法插手,能做的不过是把自己接回去。
玛丽思来想去,发现现在能帮她的竟然只有希斯克利夫。
玛丽拿定主意,准备写信给希斯克利夫请求帮助,但是刚拿起笔,就又犹豫起来。
万一这张纸条不是希斯克利夫写的呢?万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怎么办?事关斯嘉娃的小命,玛丽即便是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也不敢赌。倘若希腊大街还是领圣餐的34号里住的不是希斯克利夫,那么解救斯嘉娃的时间就又被耽误了。
玛丽捏着那卷钱再次陷入沉思,终于,她决定做两手准备,尽量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同时需要冒一次大险。
周三,也就是第二天,这天恰好还是领圣餐的日子,洛伍德难得给学生们放了假,但是送蔬菜的女人还是会按时过来。对玛丽而言,这简直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天还没亮,她就悄悄起身,把一封信藏进怀里。又拿好钱,在米兰达的掩护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后院。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个身材微胖的红发女人驾着一辆破烂的两轮马车,颤颤悠悠向洛伍德走来。
这其实根本就是一辆普通的马拉货车,所谓“车”的部分其实就是一辆加高的普通平板车,但是由于英国多雨,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货物,送货人往往会给平板车罩上黑色的篷布。
女人像以前一样,把车停下来以后并不着急卸货,而是坐在马车上卷了一支烟,吸了起来。
玛丽拿着信,走上前去,还没等她走到马车身边,女人就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说,“二十镑送一次信。只送到那边的邮局,至于你的家人是否可以收到你的信,那我可管不着。”
“我想让你把我带出去。”玛丽开门见山的说。以至于送菜的女人惊讶得差点把手中的卷烟掉在地上。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带出洛伍德,我可以藏在车上,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发现。”玛丽语速飞快地解释。
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又狠狠吸了几口卷烟。然后她把烟蒂扔在地上,跳下马车,用脚踩灭,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对玛丽说,“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付给我200英镑。”
“100镑。”玛丽讨价还价。
“小姑娘,你没有和我还价的资格,明白吗?这里只有我能把你带出去。”送菜的女人又坐回马车上,把左腿盘到右腿上,手指上沾了点唾沫,又卷了一支烟,神情得意。
“听说你给洛伍德送了很久的菜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依靠给学生送信赚了多少钱?有100镑吗?”玛丽并不在意女人的威胁,反问道。
送菜的女人沉默了,她虽然每次都开出20镑一次的高价,但是由于学生们都没有钱,她的“生意”也就无从下手。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两个学生能拿出这些钱来,她林林总总不过赚了40镑。
玛丽见女人上了勾儿,于是继续诱导。
“100镑足够你自己在露天市场租一个位置最好的摊子,到时候赚钱不是容易的多?”
“况且,你每次给洛伍德的送菜,又能拿到多少钱呢?我听说,他们连上个星期的菜钱还没有给你。”
“事实上,她们可一点也不缺钱,教师们每天都在吃惠灵顿牛排和焦糖布丁。”
——这句话其实是假的,只有校长一个人能吃得上牛排。
女人犹豫了。她把手上的灰尘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吐出一个烟圈,说,“180镑。”
“130镑。”玛丽说。
“不行,那太少了。”女人挥了挥手。“160镑,不能再少了。”
“150镑,我只有这么多,我还得预留10镑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150就150。”女人又烦躁地挥挥手,“现在给钱,等我卸完货,进去要完菜钱,你就上车。”
“不行。我现在最多给你20块钱,等出了学校,我再付尾款。还有,假如你带我出去的途中被洛伍德的人发现了,你还得帮我送一封信。”
说着,玛丽把那封写给希腊大街34号的信,和20镑塞到了女人手里。
“小鬼,别和我耍花样,你究竟有没有那么多钱?”
玛丽掏出一张100镑的票子在女人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吗?我有钱,只要你肯认真帮我,这张钞票,还有另外30英镑就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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