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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让人讶异的心平气和的语气。
    连翠将叶牧带到了翠园边缘地带的一棵大树旁,在树根那里坐了下来,招呼叶牧道:“还要等一段时间才结束,不过左右就在今晚了。”
    叶牧没坐下,他看着性情大变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的连翠,问道:“这里是‘翠’园?”在翠字上加重了发音。
    游戏中的百草堂也有翠园这个地方,作为师门的一个秘境而存在。所以叶牧一直以来也没有因为这个名字而多想什么。但在叶茗的成年莫名选在了此处的时候,再联系这条一直伴在叶茗身边翠蛇的名字,这其中的含义就有所不同了。
    连翠盘膝坐在树下,看看叶牧,说:“小石头会告诉你的。”说罢像是生怕叶牧再追问什么,变成翠蛇,一溜烟地不见了。
    叶牧沉默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坐在了树下。
    虽说一直以来对孩子们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当真事到临头的时候,叶牧发现他心底仍旧不免有些惶然。
    闭上眼,他在脑中回忆着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幕幕,重新睁开眼时,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看看,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至少他相信之前相处的那些感情并非虚假。
    待过了子夜,月亮温柔的照耀下,生长着一簇花草的土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叶牧立时望了过去,起先他还疑心是错觉,但随即,他眼看着那片土地上生长的花草简直像有了灵性似的,以一种绝不科学的方式连着生长的土地一起移到了一边,然后,就从那块顷刻间干净得空无一物的土地上,探出了一只手来。
    叶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自土中伸出,随即浮出的是覆着宽大袖袍的手臂和半边肩膀——明明是从土里浮现的,那袍子却在月光下一片雪白——然后,一颗头颅探了出来,早先探出的手伸过来半掩住脸,看动作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那人一抬眼,正好看到了坐在树下看着他的叶牧。
    那人维持着手上的动作呆住了。
    紧接着哧溜一下,人影钻入土中消失得干干净净,花草飞速地自动移过来填补了土地的空白,在月光下有精神地摇曳着,看起来就像片刻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叶牧闭了闭眼,无奈地唤道:“茗儿,出来。”
    他的面前隆起了一个小土包,随即一颗头颅怯怯地探了出来,一双手扒在地上,眼睛望向上方看了看叶牧,这才整个人都浮了出来,坐在了叶牧面前。
    看上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着纤秀温文的眉眼,一头长发整整齐齐地披在身后,在月光下依稀能分辨出是偏棕的色泽。雪白的宽袖衣袍一尘不染,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等着挨骂的小孩子。
    叶牧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
    不再是小孩子软软的发质触感,掌下的发丝柔韧光滑,带着夜间微微的凉意。
    少年顶着叶牧的手掌抬起头,问道:“爹爹?”
    叶牧应道:“恩?”
    紧接着视野里掠过一抹雪白,已经是个小少年的叶茗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叶牧,高兴地笑着叫道:“爹爹!”
    很是花了几秒钟适应了一下长大的儿子,然后叶牧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叶茗的背,说:“我在。”
    翠蛇卷着树枝,将身体拉得长长的自树上垂下来,对着叶茗露出鄙视的眼神。
    叶茗巴着叶牧,抬起头,对叶牧连同他身后的翠蛇露出一个笑容,十二分的亲切信赖。
    叶牧再次伸手摸摸叶茗的头,心中充斥着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莫名的自豪感。
    翠蛇打了个冷战,松开尾巴轻轻掉在树下恢复了平常的体型,然后悄悄游进叶茗垂落于地的衣袖里隐没不见。
    此时的京城中,叶暖认真拨弄着桌上的数粒豆子,表情严肃如临大敌。半晌后她突然停下了手,嘀咕道:“啊,时机到了。”
    一抬手把豆子统统吞噬不见,叶暖一头倒在了桌上,默默在心中说:小石头,就看你的了。
    另一边,长益城中,叶苍在院中站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就去了飞獴院中。
    飞獴警觉地一骨碌起身,就看到叶苍一手牢牢按住正在奋力挣扎的白额虎,整个人稳稳坐在老虎背上,对他说:“我要走了。”
    飞獴还没明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地问道:“去哪?”
    叶苍说:“去找我爹。我这就出发,明天帮我和简将军说一声。”说罢放开白额虎,不待它反身欲扑,人已经出了房门,不见踪影。
    待飞獴消化了这段话,愕然地跳下床追出门,院内已是空荡荡的了。
    而城内的某处庭院中,传来哗啦一声水响。湖面泛开了一层层的涟漪,过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
    横跨中原的大江某处狭窄的分支水流中,水位涨得比往年要高出许多。而格外深的水底,横七竖八地蜷曲着数只丑陋巨虫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江底。然而在虫尸之间,隐约似乎可见一点黑芒。
    在这幽深的水底,却极为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
    叶苍低头看着那飘飘荡荡的虫尸,显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反感。水底仿佛平地起了龙卷,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那漩涡越来越大,水流激荡,连带着将那无数虫尸也搅动了起来,向江面席卷而上,最后形成了一道几十米高的水龙卷,几乎将这一段的江水为之一空,哗啦一声,将其间裹挟的虫尸,狠狠拍在了岸上。水流则像自己有意识一般,汇聚奔涌着,重归了江流。只留下岸边的众多草木,像是刚刚彻底洗了个澡般,水亮亮清凌凌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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