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要问这种问题吗?”叶牧看着顾兴言,像是在注视一个死人,连声音里都带上了刻骨的杀意,“你应该知道,我上次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七杀殿死伤惨重,弟子们流离失所,这一切,可都是拜君所赐!好一个定魂香,真是精彩的毒术,七杀殿……刻骨铭心。”
不等顾兴言有所反应,叶牧收回手,站直了身体,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审视着顾兴言,冷冷地说:“你以为,我们真的不会对当日的事情仔细追查?还是自信到觉得,你在其中做的手脚,没有任何人能发现?若非顾及百草堂一向的声名和门派间的关系,此番就不会是我一人前来了。要确定那段时间百草堂弟子的行踪是用了不少时间,但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难得你见我找上门来提及定魂香,还沉得住气没有轻举妄动,可惜这份聪明用错了地方。你觉得我那是试探?”他低低嗤笑了一声,说,“要不是我留着你还有用,即便是在百草堂……”
话语未尽,铿然一声,顾兴言眼前只见一片寒光闪过,耳边一凉,面前雪亮寒刀已经直指眼前,锋芒吞吐,近得他能嗅到其上淡淡的血腥气。
叶牧一寸寸将指在顾兴言面前的长刀移开,口中的话这才说完。
“七杀殿想杀的人,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七杀殿索命的刀。”
这样说着,他的双眼平静无波。
一缕发丝飘然落地。
顾兴言这才回过神,蹬蹬蹬连连后退了几步,摇晃了一下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腿软坐到地上。强自站在那里,他深呼吸了一下,挺直了脊背,出乎意料地变得镇定了。
不见了焦躁敌视或者其他的什么,顾兴言看着叶牧,低声说:“原来是这样……你倒是一直把情绪掩饰得不错。你既然不动手,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叶牧仔细观察着顾兴言的表情,收起了长刀,说:“妖魔复生之术,你应该不只是知道传闻而已吧?”声音虽然仍旧冷静,但抑制不住地带了一丝迫切。
顾兴言怔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试探地问:“我知道的早已全部告诉过你,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别装傻。”叶牧像是没了多少耐心,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七杀殿发生的变故,当时却还贸然在我面前提及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妖魔之术,不就是想试探一下我来百草堂的真实目的?你既然敢冒那样的风险,虽说是低估了七杀殿收集情报的能力,但自身想必也是有所倚仗。你能参与到袭击七杀殿那种秘事中,可见同妖魔的勾结颇深,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要有关妖魔复生之术的详细情报——全部。”
顾兴言一时没有说话。他看着叶牧,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怎么知道若是告诉了你复生术法的事情,你之后会不会翻脸对我动手?”口风显然是有所松动。
“那要看你提供的情报价值如何了。”叶牧淡淡说,“不过我可以保证,一个月内不对你动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走得很远,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拥有新的身份了,不是吗?你要躲在百草堂也随你高兴,但你该知道,即使我不说,七杀殿也早晚会找到你,心怀侥幸只会让你死得更快。这一个月里,我也可以向殿内隐瞒有关你的事情——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有所隐瞒。”
顾兴言眼神闪烁,带着恶意地笑了起来,说:“好,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笔交易我也可以考虑。”
叶牧道:“你说。”
“你这么大费周章,连仇怨都放到一边,是不是与你之前声称想救的那个人有关?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是吗?”顾兴言一边说,一边紧紧盯住了叶牧。
“……不错。”叶牧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救他才是我此行的主要目的,只不过我没能在百草堂找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只要你提供的消息确实,暂时放过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人”……在知道七杀殿死伤惨重的情况下,顾兴言却仍然把重点放在了“一个人”上,就好像知道他想复活的只是某个特定的目标一般。莫非江望和他说了什么?但即便真是如此,江望透露给顾兴言的信息也绝不多,否则一开始顾兴言不会连他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都无法确定。
顾兴言好像有些被触动,感叹道:“这般在旁人眼中匪夷所思之事你也肯为之努力,倒是深厚的感情。却不知此人是男是女?”见叶牧审视地看过来,他解释说,“复生之术,男女需要注意的事项也有差异。林林总总,事项琐碎。确定了阴阳,我才好与你分说。”
谎言。
已大致从江望那里听说过复生情形,叶牧立刻分辨出了这话的真假。但是顾兴言特意提的这两个问题颇让人玩味,倒像是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个答案,只不过要印证确实一般。
心里在回答是男还是女上略为斟酌了一下,表面上叶牧没有停顿太久,便给出了答案。
“男。”
“想必是七杀殿的弟子?”
“不错。”
顾兴言看着叶牧:“有件事要先说与你知道。妖魔复生秘术不比通常百草堂的治疗一般温和,可不是随便几服药就能见效。而这般起死回生的逆天之法,也绝不可能救回一个和之前一样完好无缺的大活人。若那人忘了你,彻底沦为食人嗜杀的妖魔一流,甚至灵智灭亡,将你视为食物,你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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