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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般,一点点喂尽整碗药。
    愣把琅云看直了眼,这病得究竟是长公主?还是顾驸马?分明半年多以前在玄清观,自己苦口婆心劝了这位爷大半天,才勉强劝动他为殿下侍疾,且那不情不愿四个字就跟明晃晃写在脑门上似的,和现下的差别,未免太大。
    正走着神,顾钦辞朝她瞥来淡淡目光:殿下额上的帕子该换了。
    琅云懊恼自己疏忽职守,福了福身子,立即换了块新的湿毛巾过去。
    又一次在半道被顾钦辞截胡。
    无妨,她告诉自己。类似的事情经历着、经历着,便也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她便成了那个门神
    宁扶疏病得不重,但由于连日操劳掏空精神,一朝倒下的突然,这病症就像铁马踏冰河,声势汹汹,从拂光破晓径直睡到次日暖阳斜照。期间顾钦辞始终守在榻前,万事亲力亲为,硬生生把琅云架空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偏偏她还挑不出驸马爷半点错处!
    咳咳纱帘内传出一阵轻哑咳嗽声。
    因过分空闲以至于险些站着打盹的琅云立即支棱起精神,知道自家殿下醒了,赶紧倒出一杯温热茶水奉给她润喉。破天荒的,这回反倒没被顾驸马抢了先。
    顾钦辞与宁扶疏的目光在幔帐微熏暖中相接,一个等着对方先提及昨日那亲吻,一个睡梦方醒脑子尚且迷糊,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相沉默,僵持半晌。顾钦辞满含期待的温柔视线犹如一壶烧开的沸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凉、变冷。后槽牙无声摩擦着,就知道她素来如此,回回都是亲完立忘,不想负责。
    顾钦辞冷哼一声别开视线,干巴巴留下一句臣去叫府医过来,转身便走。
    徒留宁扶疏一个人怔坐在床上,不明就里。
    她揉了揉额角太阳穴,垂眼见琅云递来茶水,立即接过。清冽茶香余韵微苦,最是提神醒脑。温温吞吞喝下两杯之后,宁扶疏慢半拍地想起来了,自己在昏睡时,好像干了一件事儿
    她先这样,再那样,然后按住顾钦辞的脑袋向下掰扯,最后强行亲了他!
    好像持续的时间还不短。
    所以顾钦辞眉目霜寒似雪,是在气恼这个?
    其实照宁扶疏的思想,两人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亲便亲了,又能怎样。
    况且再进一步说,他们之间肌肤之亲也不是头一回了。朝暮阁那晚,顾钦辞蛮狠地把她嘴皮子都咬破算一次。后来宁扶疏把他当成梦里的影子也亲了一次。
    这人怎么半点一回生二回熟的觉悟都没有。
    思及顾钦辞方才表情,眼神怒得仿佛能喷火,想来应是十分介怀。果然先前说的什么想她,甚至想要她,都没几分真心,做不得数。
    宁扶疏默默选择把惹了顾钦辞不愉快的事翻过篇去,而后撑着软枕坐起身,看琅云卷起纱帘,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巳时过半了。琅云道。
    本宫记得从宫里出来那会儿就是辰正时分宁扶疏眯眼微愣,总觉得自己似乎睡了许久,怎生才过去一个多时辰?
    哪儿能呀,殿下真是睡糊涂了。琅云噗嗤轻笑,殿下您呐,是睡了一日一夜再多一个时辰。
    睡太沉的后遗症便是,脑子依旧有些迟钝。宁扶疏静止了一瞬,她蓦地抬头:早朝
    殿下放心,婢子已经命人替您告假了。琅云温声道,何况前日夜间的事儿陛下也都清楚,圣上那边关怀殿下的身子都来不及呢。
    宁扶疏点点头,把心安放下。
    今日朝堂上奏议,无非赵参堂与其党羽的诸多罪状。三司已经掌握确凿证据,这就像一个雪球,去朝堂上滚一圈,只会越积越大,牵扯出更多涉事官员。宁扶疏就算不在,也自有宋丞刚正不阿,以正朝纲。
    没过一会儿,琳絮领着一群婢女进屋,步调与动作刻意放轻声音,生怕闹着尚在病中的殿下。她们在桌上摆满菜肴,既然长公主醒了,正好可以用些清淡易消化的药膳。
    府内厨子早在几年前就受尽长公主刁钻口味的千锤百炼,如今一手厨艺出神入化,别说是清淡药膳,就算只给他一颗青菜,也能烫出花来。
    这第一口膳前汤,便是选用八十一种食材分门别类,熬制出浓郁荤香的金汤、奶汤、毛汤;清淡鲜香的素汤、清汤、二汤;滋补养气的靓汤、药汤、龙凤汤。九种汤各取三勺,回锅加入猪肉糜与鸡肉麋吸附汤中浑浊飘沫,最终熬出一碗清澈澄莹的无相神汤。
    清亮明澈如水,实则浓缩了九九八十一种食材精华,聚万味于一勺,入口鲜香,滋味醇厚。
    宁扶疏意犹未尽地喝完整整一盅,紧接着才捻起银筷,去夹第二道膳:如意鸡髓笋。
    取用上百根乌鸡的腿内骨髓,再将这些精髓塞进玉指竹笋,用鸡汁煨熟。写成薄片的如意鸡髓笋嚼起来既不失玉指竹笋的脆爽口感,又因吸满鸡汁而浓香无比,还有笋内乌鸡髓绵密不腻。
    宁扶疏吃得心情颇好,眉梢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琳絮在她身侧察言观色,眼瞅着时机差不多了,慢声开口:殿下,今日婢子出宫时听见一桩事。关乎朝堂局势,虽诸位大人们定也会给您上折子,但婢子琢磨着,早一些同殿下说,总归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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