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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在没得到顾钧鸿确凿的死讯之前,委屈阿姊先别跟他和离,好不好?
    宁扶疏咀嚼松花糕的动作慢条斯理,趁此间隙望着对面少年满目真挚。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在宁常雁身上,看到了赵参堂的影子。
    那种深藏心机算计,熟稔矫饰伪行的影子。时而重合,时而分离。
    一时间竟不敢做出判断,他眸光真挚各中几分真假。
    阿姊宁常雁又亲昵唤了她一声。
    宁扶疏恰好咽下嘴里嚼得软烂的糕点,不动声色回过神,莞尔点头。
    她哪里能说不好,一声阿姊脆生生地叫出口,便是放下君臣有别,是弟弟在央求姐姐。
    何况身为皇帝最信任依赖的长公主,似乎同样没有抗旨的权利。
    甚至在正统历史上,朝歌长公主暴毙驾崩后,身为驸马的顾钦辞照样没能脱离牢笼,回去北地。史书虽未写明缘由,但想来,大抵是宁常雁又用了什么其他法子将他长久困在金陵城。
    可见就算宁扶疏拒绝,也无济于事。
    用罢茶点,宁常雁还想留她今夜宿在宫中,省得明日早朝奔波辛苦,被宁扶疏以府上公文积压过多委婉推辞。
    坐在出宫的马车内,她忍不住去想小皇帝最后说的那番话。
    寻机会与顾钦辞和离,是她昨日在栖霞山上才提出来的。由于此事涉及宁常雁心病,难度不可谓不大,在八字还没一撇以前,她并未透露给除顾钦辞以外的人。
    按理说,迄今为止能够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长公主府中听见她和顾钦辞争执对话的下人,却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传到了宁常雁的耳朵里
    宁扶疏揭开香炉盖子,拿起小案上的金铜小铲捣了捣香灰,狭仄车厢内熏香平添浓郁。
    那股朦胧不真切的怀疑再度泛上心头。
    原主和宁常雁这对看似没有半点嫌隙的皇家姐弟,一个在府上瞒天过海暗养幕僚,一个在对方身边秘密安插探子,关系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融洽?
    她又想起宁常雁唤她阿姊时,水汪汪的眼神
    突然感到一阵头疼,脑袋里传来滋滋电流声:【宿主,请不要怀疑宁常雁。】
    系统神出鬼没,这是宁扶疏第一次接收到它无关怒气值的提示,不禁问:为什么?
    【我之前说过,宿主被朝歌长公主的亡魂选中,拖入历史。即便系统不会对你进行干涉,但宿主的所作所为都将被原主的魂魄感知。现在,你怀疑宁常雁的行为让她很不满,特派我来警告宿主。】
    【宿主可以怀疑所有人,除了宁常雁。】
    随着系统机械音退去,大脑胀痛也悠然散去。宁扶疏揉了揉额穴,有些惊讶于原主对小皇帝的信赖程度,暂且把这桩困惑先放一边。
    残阳西斜,风起宫廊。细碎桂花瓣被彤红晚霞镀上一层金,在半空转出旋涡儿,如披着火光的彩蝶翩跹飞舞。
    从皇宫到自己府邸还需车行一盏茶的时间,正好够她小憩打个盹儿。
    她抬手欲放下纱帘遮挡夕阳,逆着光,历经风霜岁月的灰色宫墙下有一道玄色身影惹人注目。
    只见那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油纸上绘了几朵梅花。内里蜡烛没有点燃,时值霞光灿烂的傍晚,距离夜幕降临少说还有半个时辰,整条大街车水马龙熙攘,却唯他一人脊梁笔挺,像掌灯守夜的雕塑岿然屹立,尤显突兀。
    也不知等了多久,更不知如果宁扶疏应下宁常雁留宿宫中的要求,他会等到何时。
    停车。宁扶疏扬声。
    顾钦辞隔着绣花纱帘与她遥遥对望,见马车速度减缓,果然上前。
    宁扶疏忽觉背后袭来一阵凉风,继而马车向下沉了沉,身旁便已多了一个人。
    好好的有车门不走,偏喜欢翻窗是什么臭毛病。搞得跟未婚小情人躲着家中长辈幽会,多见不得光似的。
    倘若在往常,调侃的话定然立马出口了。可这晌,宁扶疏却只是给他腾出更宽敞的落座空间,神情微微沮丧。
    不等她开口,顾钦辞下意识猜测:陛下不答应徐向帛赴任?
    宁扶疏摇头:委命圣旨已经下传,不出五日就能到达清州。
    只不过另一件事,不太顺利。她停顿良久,方才启唇,和离,得从长计议。
    顾钦辞一愣,侧目看着她如霜打茄子耷拉的眉目,不自觉眉峰仄皱。
    没法跟自己和离,就让她这么愁眉苦脸?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自己一刀两断?
    宁扶疏转头正好撞上他不悦皱眉,自以为理解他心思:虽不能和离,但本宫知晓侯爷挂念顾大将军。
    明晚戌时,侯爷来朝暮阁,本宫秘密送你出金陵。
    袅袅成一缕直线的沉水香雾被晚风吹斜,顾钦辞深邃眸光微动。
    朝暮阁。
    顾钦辞喜欢吃,又不缺银两,一个人屈居金丝笼了,就不肯委屈自己的胃。
    他来皇城将近一年,把金陵能排上名号的酒楼尝了个遍,譬如以江南特色著称的云华轩,以酒酿醇香闻名的明月楼,还有菜肴精致的幽竹斋、悦仙居等,不胜枚举。
    却唯独没听说过朝暮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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