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辞若无其事地继续往阶下走,值守巡察皇宫大内的金吾卫从他跟前行过,威严肃穆,目不斜视。
忽然,侧后方响起一声短而促的口哨,隐有熟悉之感,似军营中探子传递互相传递信息的暗哨,顾钦辞不由自主转头张望。
杨子规朝他挑了挑眉,把人引到隐蔽角落。
刚运送完军资粮草回来的青年官升一级,制服上的白虎绣纹愈发威武气派。顾钦辞没来得及开口问他父兄近况,杨子规错愕的声音先一步传入耳廓:横渠,你真就那么恨长公主啊?
顾钦辞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杨子规狐疑看他,这事儿虽说属一桩宫闱秘闻,但你俩好歹是夫妻,应该有所察觉吧?
长公主殿下那双腿,受不得潮,丁点水汽都能痛得她没法走路,更别说雨雪天了。
顾钦辞愣怔,他想起宁扶疏站在屋檐下寸步难行,想起琅云对他愤怒的控诉,想起新婚时在长公主府短住的那两日,纵观府邸只见亭台楼阁,不见水榭廊桥,只见假山错落,不见池塘清幽。
怎么回事?语声急促,他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指骨无端收紧。
杨子规却来了句看似不想干的话:你可知陛下为何待长公主殿下这般亲近吗?
作者有话说:
顾狗委屈:她扶柱子不扶我
顾狗愤怒:忒不识货!!!
祝看文小天使们儿童节快乐呀(这对小朋友来说可能太幼稚了,但对我们来说,刚刚好doge)
第20章 艳色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顾钦辞说道。
杨子规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小一起长大,最终却满目成仇的兄弟有多少,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陛下能把摄政大权交到长公主手里,并且给予完完全全的信任,这可不是一起长大就能做到的。他把声音压到最低,被哗哗雨声掩盖,据我在内廷巡夜时听来的说法:如今陛下这条命,是长公主救的。
这事儿细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十年前,先帝早年御驾亲征时受过重伤,虽得益于救治及时性命无碍,但身子骨每况愈下。
彼时,东宫太子,也就是宁常雁不过六七岁。一旦皇帝驾崩西辞,他个垂髫年纪的小儿郎难堪大任。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而先帝妃嫔众多,子嗣也不少,先皇后是朝臣选给先帝的正妻,大家闺秀沉稳有度,行为处事循规蹈矩,并不讨先帝喜欢,更是在诞下太子后没几年抱病而终。
宁常雁从此成了没娘疼,没爹宠的孤儿。
反倒贵妃国色天香,膝下育有皇长子、皇次子,年纪均长过宁常雁十数岁,正是年轻气盛,最具野心的时候。贵妃一党瞧准先帝时日无多,又看准东宫太子不得圣宠,权利催生欲`望滋长,他们准备对宁常雁下手。
计划安排在那年中秋家宴上。
先帝和宁常雁用膳的汤匙被抹了剧毒,只要皇帝和太子双双辞世,依律由皇长子即位,贵妃党便可把持朝政。
未曾料及,原本筹谋周全的计划被还是小公主的宁扶疏发现端倪。
她得救父皇和弟弟,还得让父皇揪出凶手严惩不贷。她要让自己和宁常雁姐弟二人在宫中站稳脚跟,再没人敢欺负他们,还要无忧无恙,寿与天齐。
年仅十一二岁的宁扶疏已然颇有胆识与手段,她以自己这条命作为赌注,吃下毒药,扳倒贵妃。
见血封喉之毒凶险,宁扶疏大半条命当场就去了,亏得玄清观泉石道长医术高超,方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但那毒药的寒性却永久留在了骨子里,天朗气清时勉强能用药物调理压制,使其蛰伏。可每逢雨雪天,沾染潮湿水汽,便没了办法。寒性苏醒,钻进骨头缝中作祟乱窜,惹人四肢关节镇痛不已,其中又以腿脚最甚。
是以,长公主出宫建府多年,陛下仍在宫内保留了一处宫殿,命人日日打扫,供长公主偶尔腿脚犯病时居住。怜惜体恤她不必因出宫路途遥远,再遭寒气逼体之苦。
距离天子寝宫最近的昭阳宫,便是长公主殿。
凤辇停在寝殿门前,鎏金铜兽香炉中燃着龙涎香,宁扶疏却在馥郁醇厚的浓香中闻到了淡淡花香,是原主,也是她最喜欢的茉莉香型,被极品龙涎包裹笼罩着,如洁白似云的花骨朵遗世独立地绽放。
陛下有心了。宁扶疏往香炉中多添了些香末儿。
琅云关好门扉防止秋风钻进来,喜笑附和:是啊!这殿内一丝潮气都无,龙涎香少说燃了有四个时辰,定是陛下关照着殿下的身子,猜到殿下今日会留宿宫中,命人特意提前准备好的。
宁扶疏轻笑,又看见描金赤凤的檀木榻上摆着一副护膝,乍瞧平平无奇,可当戴上膝盖就会发觉,内外锦缎缝合的夹层里头应当塞有活性炭粉、铁粉,以及蛭石,源源不断地发热着,犹如现代社会的暖宝宝差不多。
骨关节的疼痛得到缓解,慢慢恢复如常。
她喝过驱寒汤药后养神小憩了一会儿,可才将将躺下半炷香的时间,就听见琅云在耳畔轻声唤她,说是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前殿候着。
宁常雁的原配皇后李氏,乃太尉赵参堂夫人的外甥女,因父母早亡,自幼养在太尉府。由于先皇后和赵太尉是表亲兄妹,李月秦时常进宫拜见皇后姑母,后又侍疾塌前,一来二去,和朝歌长公主成了手帕交,也算是宁常雁半个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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