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偏颇,实属正常。
宁扶疏拖着至今仍旧发麻的双腿,踩着痒意犹存的脚底,漫步走出汤池。她下的第一道令,便是命影卫暗中调查顾钦辞,关于对方的喜好脾性,她要事无巨细地知道。
知己知彼,是百战不殆的第一步。
因此接下来两日,宁扶疏始终待在静室养身子。在没有探清顾钦辞之前,她不会和对方打照面。
直至第三日用罢清粥早膳,宁扶疏向玄清观的老道长辞行,听闻顾钦辞昨日半夜就已踩着苍茫天色下山,她也没太在意,由着那人去。
皇都三月,春和景明,杨柳拂堤。
金陵城的街道两侧店肆林立,车马熙攘。长公主仪驾过处,行人无不避让。
辘辘车轮一路畅通无阻地行入乌衣巷,最终停在两只雄武剽悍的石狮子前。府中管家黄归年昨晚收到长公主殿下即将回府的消息,命人连夜洗刷石阶,擦拭门环,这晌正携府邸众人侯在门前。
车夫麻利地摆好脚凳:请殿下降辇。
音落,青葱玉指自内缓缓挑开车帘,露出云堆翠髻、唇樱眉秀。
黄归年将手臂伸至半空,宁扶疏晓得古人乘舆降辇的规矩,随之搭指搀扶。却不等她指尖落下,突然,黄归年似被人拉开了去,眼前换成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这几日,可把我担心坏了!
男人的关切和系统音同时传进宁扶疏耳畔。
【滴!检测发现新目标,正在计算怒气值】
宁扶疏蓦地一个激灵,不由得打量起站在车旁的男子。
银冠墨发,一袭藏蓝锦袍衬得他气质成熟,望向朝歌长公主的目色则若秋波,盈满欢喜。且听那狎昵中含带丝缕暧昧的话语,应当是朝歌长公主养在后院的面首之一。
宁扶疏心想:不过是个男宠罢了,能有多少怒气值。
【计算完毕:宋谪业,怒气值六十九!】
宁扶疏:
她没听岔吧?
六十九点,愣是比顾钦辞的初始数值还高?
难怪堂堂长公主会阴沟里翻船,困在文物中千年也没想明白死因。她后院这些个郎君,未免都长得太人畜无害了些。便比如眼前宋谪业,端着的笑颜真诚至极,若非有系统输出怒气数据,宁扶疏铁定会误信于他。
不过俗话说相由心生,宁扶疏得了系统提示,再重新看宋谪业的容貌已是另一番感觉。他丹凤眸生得偏狭长,嘴唇薄如纸,大体还算端庄的五官却隐约透出三分邪肆,与顾钦辞的丰神俊朗迥然不同。
殿下?宋谪业被她晦暗目光盯得有些不安。
宁扶疏缓缓收回逡巡良久的视线,意味难明地反问:是吗?
即使此时面对宁扶疏的质问,宋谪业假笑面具也丝毫不显破绽:自然!
那日殿下中毒昏迷,吓得我六神无主,忙不迭牵了马匹狂奔回皇城请御医。但那宫门口的左右骁卫凭令牌认人,我拿不出像样身份,没办法只能硬闯,差点儿被禁卫军用乱箭射成筛子。
幸亏后来运气好,遇到进宫值夜的吴院判。我拦住他的马车,千般祈万般求终于叫他相信我是殿下您的人,跟着进宫面见到了圣上,这才请来御医赶往玄清观。
宋谪业眉峰渐渐皱出仄痕,话音也愈来愈急促,可见这事儿应当是真事儿,至于他口中所谓的六神无主,便不知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了。
甚至不好说朝歌长公主此番昏迷遇刺,单纯是顾钦辞一人的计划,还是其中也有宋谪业的帮衬手笔。
宁扶疏暂且不动声色,将手掌搭上他的袍袖:你有心了。
只要殿下玉体康健就好。宋谪业搀着她往府内走,不过那晚的事儿,至今想来还有些胆战心惊,好像我这辈子都没那样慌过。殿下要不要摸摸我的心跳,跟随时会蹦出胸口似的。
他说话间已然顿住脚步,隔着霓裳轻握住宁扶疏的手腕,欲将它拉向自己衣襟。
突如其来的暧昧,宁扶疏猛然愣怔。
朝歌长公主平常都是这样和面首相处的么?在碧空白云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调情?
在不介意世俗看法和褒贬评价这一点上,宁扶疏和朝歌长公主的心态相同,皆我行我素,豁达开朗。只是她思及宋谪业的怒气值,觉得对方不可能愿意和她亲密接触,多半借以这种方式投长公主所好,另有图谋。
这招旧了些。宁扶疏不禁低嘲。
美色`诱人的伎俩,三日前她就对顾钦辞用过了,结果铩羽而归。
殿下说什么?宋谪业未听清楚疑问。
没什么。宁扶疏抬起另一只手按住宋谪业的臂弯,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本宫不用摸。
宋郎的心跳,本宫听见了。
她姿容无双,娇媚嗓音笑起来自添旖旎。
宁扶疏没漏过宋谪业眼底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错愕,他很快敛好眸色,续道:这几日我通宵达旦抄了许多祈福道文,殿下去我那儿看看可好?
而像是怕宁扶疏拒绝,复又补充:倘若殿下觉得舟车劳顿,便让我服侍殿下安寝小憩,晚些再看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