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去?
她记得即墨卿并未骑马过来,也没有马车。
闻言,即墨卿转头看着她,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光明正大地走回去。
各人自扫门前雪③,新年第一天顾不得懒惰,忙从床上起来将昨晚积在门外的雪清理干净,免得前来登门拜年的客摔上一跤。
但是太傅府却没有半点动静,不要说扫雪了,便是昨晚的一丝一毫慕清洺都不想去动它,只想着能再多留一段时间,但终究是奢求。
踏着黎明来第一个敲响太傅府大门的,不是什么贺年的吉祥话,而是一张被人匆匆丢下离开的纸条。
他弯腰将旁人留在门缝中的纸条捡了起来,在看清楚上面所写之事之后,下意识朝着身后正屋看了一眼,冷眸柔和了一瞬,池渲眼下在睡觉还没有离开。
他收回视线来,将手中纸张翻了个面,露出了另一面的短短一行字。
齐王昨晚已死于驿站。
作者有话说:
①:除夕的解释来自百度。
②:酒不醉人人自醉出自《水浒传》
③:各人自扫门前雪出自《句》
第61章 昭狱
开年第一天, 池渲需得和池烬与其他重臣一同祭祖,顾不得和慕清洺温存,她从太傅府醒来之后,便直接回宫了。
换上层层繁重的朝服, 她垂眸看着身前不远处的池烬, 哪怕已经长了一岁, 个子也不过是刚刚到了她腰部。
秉节持重,不矜不伐,性子比起之前已经沉稳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 现如今眉眼间竟给她一种慕清洺的错觉。
哪怕头戴金钗身穿凤袍,她依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去年这个冬天她还窝在冷宫内一个人想尽法子熬过这个冬天,伸手攥着池烬的小手, 微微用力, 带着池烬一同往宫中摆放先帝灵位的天祈殿走去。
天色才刚蒙蒙亮,宫门大开。
朝中重臣自宫门鱼贯而入, 他们大多是刚刚从家中赶来的, 饶是如此身上的官服穿戴平整得体,仪态端正, 一个个垂眸迈上白玉石台阶,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但今日的气氛却说不出的怪异来。
以卢瑜为首的朝臣现如今袖子下面都缠着一段三寸白布,全部合起来便是条足以绞杀一个人的白绫。
卢瑜垂眸站在朝臣之首,手掌攥着腕上藏好的白布, 面色如常地三叩九拜。
在钦天监一声跪落下的时候, 在场的人除了池渲之外, 全部跪倒在地,池烬也跪下虔诚地叩头,祈祷来年风调雨顺。
跪!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卢瑜的眼神一冷,将缠在腕上的白绫拿了出来,近乎三分之一的朝臣将腕上白绫拿了出来系在一起,将那短短的一截白布,聚成了七尺白绫。
这段时间卢瑜身边的官员渐渐掉马,包括卢瑜的名声也岌岌可危,已经到了鱼死网破殊死一搏的境地。
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时候,她转头看过去就见卢瑜手拿着七尺白绫朝着自己一步步逼了过来,看着她冷声说道。
昨晚齐王死在驿站,殿下为了谋夺兵权巩固地位不惜杀死自己的血亲,其心可诛!
卢瑜原本慈蔼的面容,因为狠辣和阴鸷而变得逐渐扭曲,让人看上一眼便压制不住地悚然。
今日臣等便当着靖国各位君王的面,将此等冷血无情之人绞杀在天祈殿前!以告慰几位殿下的在天之灵。
手上的白绫是无数的白布系在一起组成的,上面打了多少结就有多少人想让池渲死。
在听见齐王已死之后,清眸中划过意外,但转瞬间了然,知道今日是卢瑜等人的殊死一搏。
是成是败,就看现在。
淡然如池渲,此刻在看见众人朝着自己围来,心底也遏制不住的慌乱,下意识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了冰凉的柱子,退无可退之时,心底同时一凉。
眼下禁卫在天祈殿之外,她想要呼喊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强自镇定地在殿内扫视了一圈,即墨卿官低位轻,今日并没有参加祭祖,在将视线收回之后,心底绝望,脸色也止不住灰白一瞬。
整个大殿上,竟无一人能帮她。
池烬见此血色尽数从脸上褪去,口中惊呼了一句,便要朝着池渲而去。
姑奶奶!
但他还未迈动步子,就被身侧的纪云中给拦抱住了。
池烬年岁尚小,人又小,纪云中拦住池烬不过轻轻松松,任由池烬胡乱挣扎踢踹依旧不松开,他一边拦着池烬不让池烬朝着池渲而去,一边沉声道。
陛下,危险!
池烬被拦住,卢瑜的人在步步紧逼,赵鸿俦一派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池烬无碍,那今日不管天祈殿发生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见那白绫已经要束上池渲的脖颈了,林叙之见此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但突然意识到什么,又顿下脚步轻敛眸光,不再去看池渲。
他一个人上去,就算拦住了又如何。
整个大殿中,保皇派在冷眼旁观,中立派在低头盘算着救下池渲对他们而言的利益有多大,殿内一时间落入寂静之中,只剩下布帛逐渐收紧的声音,在一点点绞碎生命。
脖颈被人死死勒住,呼吸逐渐微弱,她伸手抓住在一点点收紧的布帛,拼命挣扎,可也抵不过七八个人在咬牙拽紧白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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