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给你指出几段标红的代码,跟你说,这就是你之前通过需要修改的规则,因为你把能够产生咒灵的负面情绪都强行吸收了,修改的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逻辑,所以,它不能和复活那些配角一样即时生效。
现在代码上的红色正在渐渐淡化,等到代码转化为绿色的那一天,关于咒灵的规则就正式生效了。
费尽周折,你心中的头等大事终于解决了,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你感觉全世界都变得软绵绵的,你自己也变得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也提不起来精神。
你需要休息一会,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一个人休息一会。
你翻窗回到自己的宿舍,这些年五条悟一直住在这里,你洗了个澡,然后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好想睡觉啊。
可是不能在这里睡,在这里睡着的话,消失的时间就会太久,大家会担心的。
于是你传送到了清水寺,进入第三层的幻境,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憨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小扇子给你扇风,小熊猫爪爪在你面前挥挥,肉垫是粉色的。
你捏捏他的爪爪,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没有梦到他,梦里只有一片黑色的海水。
是暖的。
海水没有浪潮,被风拂过,也不起丝毫波澜,唯一让海面浮现褶皱的人是你。
你浮在水面上,闭上眼睛,任由清风带着你到处飘。
在金色的夕阳、粉色的晚霞、朦胧的倒影,和黑色的海水中,你睡了很长、很好的一觉。
再次醒来,憨子趴在你的胸口睡着了,熊猫爪爪还勾着小扇子。
数据也会疲惫、会想睡觉吗?
不过憨子既然会哭,会笑,那也应该会累,会痛的吧。
你多少有点愧疚了,你的小崽崽,他跟着你最久,但是你对他的关心是最少的,很多时候只把他当个工具使用。
你看了它几秒钟,它就像有感应那样,朝你睁开黑豆豆一样的眼睛:“主人……”
你把他抱起来,埋进他的肚肚蹭了蹭,憨子一动也不敢动,整个熊猫都僵住了。
你觉得好笑,又抬起头看他,他眼泪巴巴的,问你:“主人是不是要把憨子丢掉了。”
“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憨子、主人亲憨子了,还、还埋憨子的肚子!”
天可怜见,你对着憨子的脸来了一顿大猛亲:“你也是我的崽,我才不会丢掉你。”
他一整个宕机了,手足无措的,爪爪握着的扇子也落在了地上。
声音不大,很轻,和书掉在地上的声音差不多。
你小时候对这个世界还没有这么多投入感,因为打了这么多年的怪,那些怪总是神出鬼没,所以你总是在警惕这个、警惕那个,一有动静,你就睡不下去。
他总是坐在你的摇椅右边,就像是看守主人的工作犬那样,脸上的神色纯粹而又认真。
“直哉不会让书掉下来吵醒姐姐的!”
直哉从小就黏黏糊糊的,像是你的小尾巴,他做过惊天动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当时在摇椅上听见这句话的你,只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
现在想到那天阳光下男孩的笑,想到那双那双弯着的眼睛,你就忍不住要掉眼泪。
直哉,你的弟弟,你傻乎乎的弟弟,他现在在做什么?
你点开地图,在阵营里面下滑了一会才找到直哉。
——之前你竟然把他放到这么后面吗?
你从来没有发现过你对别人的忽视。
你曾经是一个非常非常抗拒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来到这个游戏以后,你把平安京的大家都当成了数据,所以你的心稍微敞开了一点点。
就像松了一块的河堤那样,大家的爱是温柔而又激烈的水,而你形同虚设的屏障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但你还是不善于去处理亲密的关系,你没法找到平衡,谁表现得最需要你,你就给谁最多,最喜欢谁,你就会下意识一直关注谁。
这样可不行。
你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揣着憨子站起来,从今天开始,你立志要好好端水,成为新一代端水大师!
心里这么想,你却习惯性先在手机上给五条悟汇报了你要去看直哉的消息,才传送到直哉周围。
他现在不住在禅院家里,住的地方有点绕,你对着地图走了好一会才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有点年头的小院子,外墙已经被青苔覆盖,从院子外面可以看见一颗松树,你敲了敲门,没人应你,于是你干脆就爬墙了。
你翻到墙头,看见直哉坐在摇椅边上,对着空气说话。
“姐姐。”
他抬起手,纤瘦的手腕从袖口伸出来,显得袖口空荡得吓人。
像是一根燃烧殆尽的火柴。
你扒拉在墙头上喊他:“直哉!”
他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瞪大,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气,又看了看你,然后笑。
“两个姐姐。”
你没想到是这种情况,看来直哉的病比你想象得还要严重,你下意识又想利用你的能量把直哉治好,不过想到五条悟的话,你又忍住了。
养小动物就要负责任,既然是你把他弄碎的,那就由你再把他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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