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屑道,“垂死挣扎而已。小六,既然他们不信,那你就把玉佩给你的先生看看,让他也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出息!”
年轻人的额头却冒出了冷汗,他捏着手中的玉佩,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最后一咬牙,把玉佩递了出去。
反正也只是一群乡野之人,他侥幸地想,肯定是认不出来真假的。他找人仿的时候那工匠都说了,这假玉佩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别,除非……
乔镜拿到玉佩,只是扫了一眼,便转手递给了站在他旁边的景星阑。
当着几百位乡亲的面,景星阑神色平静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大小和这块碧绿玉佩类似、但上面的图案却截然不同的翠绿玉佩,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分别碰了一下,前者发出的是略显沉闷的“嗡”声,后者则是清脆的“叮”声。
“假的。”他一口断定。
“不可能!”不等那年轻人说话,马家村的村长就先叫了起来,他重重地用拐杖敲着地面,抖着手指指着景星阑的鼻子骂道,“别把你那些腌臜货跟我们小六的比,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他说到一半才想起乔镜的话,卡壳了一下才继续道,“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你那玩意儿才是假——小六你别拽我,让我骂死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乔镜想起那本《大梁朝纪事》上有写过,一个当地豪强仗着自己在家乡的势力,随意对钦差辱骂,最终被处以凌迟,还连累了整个家族都被流放千里。
而这本书,基本是每个学堂先生都会给学生讲的,可以说但凡进过学堂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故事。
他默默地注视着那个明显六神无主的年轻人,光是冒充朝廷命官欺压百姓一件事,按照大梁朝的律法,他这辈子就完蛋了。
而且刚才景星阑还被那个村长指着鼻子骂狗东西,要是他较真起来的话,整个马家村都得完蛋。
看那玉佩的料子就知道,乔镜想,这人出去闯荡几年,确实赚了不少钱,钱壮人胆,回乡后虚荣心再一作祟,才会干出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事情。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景星阑才不会跟一个愚昧不堪的老人家掰扯,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整个人都在发抖的马近臣,这是那块玉佩上刻着的名字,“是你自己说,还是咱们去官府说?”
马家村的村长本想说去官府谁怕谁,但马近臣的异样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浑身汗出如浆,脸色和死人一样惨白,说下一秒就会当场晕厥也有人相信。
马村长的内心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倒吸一口凉气,抖着唇,颤颤巍巍地问道:“小六,你,你……你说句话啊!”
马近臣被他这一声喊的,直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马村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痛哭流涕地给乔镜和景星阑拼命磕着头:“大人,我,我有眼不识泰山,那玉佩确实是仿制的,但是用的料子并不是朝廷官员的料子,很多行商的都会做一个,只不过一般老百姓认不出来……求求您饶我一命吧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他一边哭还一边跪着朝乔镜爬了过来,想要抱着青年的大腿求饶:“先生,我错了,您看在我是您学生的份上,求您开恩呐……”
但在他的手碰到乔镜的腿之前,景星阑就一脚把他踹了回去。
“别碰他。”他冷冷道。
马家村这次一共来了几十个多个青壮汉,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来挑事的,但说白了他们的底气还是马近臣带来的,这会儿一看到他这样跪地求饶,立马个个都慌了神。
乡亲们在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也都纷纷惊诧于马近臣的表现。
不就是造假被拆穿吗?
至于这么苦苦哀求吗。
这回,还是当初在学堂里好好听过课的少年站出来为他们解了困惑,他简单地把当初先生给他们讲过的《大梁朝纪事》里,那个豪强的故事又给乡亲们讲了一遍,顿时让在场众人恍然大悟。
“竟然是凌迟,乖乖呦……”
“胆子太大了!这是钱赚多了,不要命了都!”
“那马家村岂不是也要被流放?”
“那肯定的,他们得罪了贵人,人家那块玉佩才是真的玉佩呢。”
听到这些话,马家村的人都彻底慌了,马村长更是狠狠一拐杖抽在了马近臣的脊背上,在大雨中失声痛骂道:“你糊涂啊!孽障!”
他把拐杖一丢,也跟着跪在了地上,朝景星阑和其他刘家村的村民们重重地磕头:“大人,诸位父老乡亲,求求你们放过小六一马,我们村从此以后再不进山采茶,我马某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景星阑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厌烦这样的戏码了。
景星阑扭头看看乔镜,青年穿的不多,虽然手里举着伞,但手指在冰凉的瓢泼大雨里已经有了些瑟缩的意味。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于是便淡淡丢下一句:“那玉佩也不是我的,具体情况诸位可以去问刘旗的父亲。”
刘旗就是方才向乡亲们讲述《大梁朝纪事》的少年,这会儿刚被父亲夸奖书果然没白读,终于有了点男子汉的样,正抿嘴偷笑着呢,因为景星阑一句话,乡亲们的视线又再度汇聚到了他们父子俩的身上,立马又赶紧绷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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