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楼梯边上的男人转身望向他,乔镜也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
“为什么?”他追问道。
景星阑没吱声。
但乔镜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声音很轻地说道:“我今天也不开心。”
闻言,景星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他目光愣怔地看着乔镜朝自己一步步走来,身体渐渐紧绷,胸膛中的心脏更是咚咚跳得飞快。
然而,乔镜却只是神情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率先走上了楼梯。
“晚安。”他微微偏头,轻启薄唇,“做个好梦。”
说完,他便上了楼。
温热的气流拂过耳畔,那仿佛半梦半醒间的呢喃晚安让景星阑过了很久才恍然回神。男人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望向二楼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起来。
“真是……”
这撩人技术,算是无师自通吗?
但他并不知道,某位看似云淡风轻撩拨完心弦就淡定离去的青年,现在正死死攥着双拳,后背紧靠卧室的房门,手心中满是潮湿的汗水。
……他刚才都在干些什么啊。
乔镜抓紧胸口的布料,感受着胸膛内错乱的心跳,神情狼狈,茫然无措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就像是身体中突然多出了一块空洞,那颗已经平静了几十年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随着某种无形的事物而有力地跳动起来,像是迎接着热烈情绪的鼓点,又宛如某种不知是喜是悲的预兆。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乔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身体会到“心乱如麻”的感觉。
青年靠着门板缓缓滑下,曲起一条腿,仰头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臂弯之中。
糟糕了。
他竟然觉得,这种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谁也没有再提,但是都说当局者迷,只有身为局外人的胭脂才看得最清楚——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已经发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变化。
包括但不限于平时相处时偶尔眼神相撞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吃饭时景星阑不再主动给乔镜碗里夹菜、说话时有些过分小心和客气的态度,等等等等。
胭脂恨铁不成钢地举起008的两个爪子,气道:“这两人是三岁小孩吗?”
明明都互相对对方有好感了,还给她来搞这一套!
简直无语!
无辜躺枪的008:……QAQ
又经历了几天这样煎熬的生活后,胭脂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决定帮他们一把。
胭脂打算先从景星阑这儿下手,她很清楚,相比起看似温和但其实在某些方面异常固执的先生,反倒是景星阑更好说话一些。而且在乔镜面前说谎……她暂时还没这个胆子。
“你说的是真的?”
在听完胭脂的话后,景星阑不禁微微皱眉。
“当然是真的,”胭脂信誓旦旦道,“你也看到了,这几天先生的心情都不太好,而且晚上还经常失眠。他昨天还跟我说,担心乔景出事,又担心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说着,还故意唉声叹气地低下头,实则却在用余光偷偷瞥着景星阑脸上的表情。
胭脂说的这些全是她自个儿编的,以乔镜的性格,他就算心里再担心,也不可能对着她一个孩子说这些话。但她高明就高明在话里所说的每一点,都确实是乔镜会想的事情,甚至他还偶尔和景星阑私底下讨论过。
因此,景星阑基本上立马就相信了。
“他最近在写那本新文,”他喃喃道,“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
景星阑越想越懊恼,他这几天一直在走神,竟然都没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最后竟然还是胭脂来提醒他,实在是太不应该。
胭脂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件事已经基本上成了。
她清清嗓子,提醒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要不,你带先生去外面,公园或者随便哪儿的地方,让他散散心?”
景星阑回过神来,沉思片刻,点点头。
“是个好办法,”他叹气道,语气有些忧愁,“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了。”
胭脂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露出一脸“我相信你”的表情,肯定道:“放心,他肯定会答应的!”
在她的鼓励下,景星阑提前做好了准备,在除夕当晚向乔镜提出了邀请,明天下午一起去中央公园的湖畔走走。
听到这个邀请后,乔镜沉默了几秒钟。
明天是大年初一,他本来是打算一整天都呆在家里,把新书的大纲搞出来的。
正当景星阑心里七上八下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乔镜看着他,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知道景星阑和胭脂在背着他偷偷搞事情,对于他们的打算,乔镜也挺好奇的。
中央公园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第二天吃完中饭后,两人便散着步来到了公园内。
冬天的公园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草木枯黄,就连湖水也都已经结了冰。但是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城内年轻情侣最好的约会去处,他们一路走来,每一张长椅上都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基本上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
这个年代,虽然自由恋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情侣出来约会还是比较收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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