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琐事祁宏放一向是不太管的,不过对于儿子的对象问题还是关心的,他放下手里的报纸,问:是老唐家那个开公司的闺女?
苏向雪气哄哄地:还能是谁,那个摆小摊买带鱼起家的,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咱们家?
她这左一句摆摊卖鱼的,右一句这样的人,祁振听得火起:章雪卖皮鞋就是能干,唐粒办食品公司就是抛头露面,妈你自己想想你这心有多偏吧!行了,我出门了。
说着踢了脚椅子站起来就走了。
苏向雪有火没处发,狠狠瞪了祁宏放一眼:你教的好儿子!
祁宏放折了报纸,慢悠悠站起来,说的话倒是向着儿子的:儿子说的也没错,卖皮鞋、卖带鱼,都是在为社会主义经济添砖加瓦,怎么能区别对待?这次就算了,下次就别再喊老章家孩子来家里吃饭了,儿子不喜欢,你喜欢有什么用?我瞧着老唐家那闺女挺好的,是个吃苦耐劳的孩子。
自从知道祁振跟于向文一起办了公司,本本分分地在干实业,祁宏放这心里,对儿子最后一点不满也消失了。
娶儿媳妇的事,只要对方人品好,其他方面他倒是没多大要求。何况,他就是有要求,祁振也未必会听呀。
在这方面祁宏放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宠出来的孩子,自己心里得有数呐。
所以在他看来,苏向雪这纯粹是自寻烦恼。
他说完拎上包也就出门上班去了。
我劳心劳力的都为了谁,真跟老唐家结亲,你就等着被那户人家扒着吸血吧!
苏向雪气得摔了个杯子。
除夕这天是哪里都热闹。这年头车少,不存在堵车的情况,可也正因为车少,街上熙熙攘攘,卖货买货的,摩肩接踵,根本不会给车子留行驶空间。
祁振于是干脆骑了个自行车。安县地方小,没几分钟就到了唐粒楼下,正巧,就见唐粒从楼上下来了。
起这么早,是要出门?祁振长腿支在地上,仔细看了眼唐粒的脸色,见她脸色挺红润,半点没有宿醉后的疲倦感,顿时放心不少。
放心的同时,祁振又觉得唐粒瞧着不止是没有疲倦感,简直比往日都要精神好看,可见昨晚应该睡得挺好,不像他,想着她醉酒后说的那些话,翻来覆去地没怎么睡着。
其实唐粒哪里是睡得好,她是起来以后化了个妆,当然,祁振这种直男是看不出来的。
唐粒坐到他自行车后座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说:不昨晚跟你约好的嘛。
祁振疑惑道:约好什么?他一早过来,只是想着唐粒今天也不用上班,俩人这一年各忙各的,难得有这种单独一起的闲暇时光,倒不是跟唐粒约好的。
扯证去呀,今天民政局最后一天上班。唐粒说。
唐粒那口气,就跟去买个烟花爆竹南北干货一样的轻松,倒是把祁振吓了一跳,支在地上的腿一软,自行车顿时一个打滑,他忙把住龙头,扭头看着唐粒问:你说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昨晚没醉?
醉了呀。唐粒说。
祁振无语地看着她。
醉了不影响我记得这事呀,咱们都是生意人,诚实守信是最起码的,说好了今天去扯证,肯定要兑现的嘛。唐粒挺正直挺无辜地说。
祁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咬咬牙:你别后悔!
唐粒顿时就笑了:银货两讫,概不退换。
行。
祁振也不多说,脚一蹬,自行车骑得飞快。他直接把车骑回了机械厂职工宿舍,让唐粒在楼下等他,他自己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回家,开了门直接冲进他爸妈的房间,找到家里的户口本,往大衣口袋里一塞,就又跑出来了。
你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苏向雪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
找点东西。
祁振随口应付了句,飞快地下了楼。到了楼下,他也不说话,直接踢了脚撑,骑上自行车,又飞快地蹬上了。
你着急什么呢,民政局这一整天都上班。唐粒靠在他背上,忍不住就想笑。
祁振迎着风也在笑:这不是怕到手的媳妇跑了嘛。他现在就觉得浑身是劲,巴不得马上飞奔到民政局,把结婚证给办了。
年三十,大家都忙着过年了,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冷冷清清的。
大约是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过来扯证,工作人员见到他俩挺惊讶的,等俩人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手套一摘,顿时又觉得眼前一亮。
他一年到头也不知给多少男女青年办了结婚证,还是第一次见着长得这么漂亮登对的夫妻。
你俩估计就是今年最后一对新婚夫妻了,这叫什么,我们这工作完美落下帷幕呀。工作人员笑呵呵地开玩笑。
这时候的结婚证上还不用贴照片,工作人员仔细检查核对了证件,往印制好的小本本上认真抄上姓名等信息,大红印章往上一戳,就把两个小红本本郑重地递了出来。
祁振顺手就把两个红本本都接过去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本子,他认认真真地每本每一行字都看了一遍,时间久到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忐忑地问了一句没什么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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