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洗髓之时,她体内便有了顾景尧的血,再加上二人血誓之间的关系,她想试试,以她的血来解应当也会有效,只是可能会需要更多。
整座囚笼焕发出血色的光泽,那道锁在被血液浸泡过后应声而裂。
裴娇按上流血的伤口,如释重负道,你们带她走。
她转向赵初蔻时,眼中多了丝柔光,从询问放血开笼这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明明无多话语,赵君之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半晌,缓缓道,多谢裴姑娘,此恩情在下必将铭记于心。
赵初蔻从笼中小跑而出,拽住裴娇的袖子,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呆在魔域,这太危险了。
虽然她不知裴娇与这南晏魔君的关系究竟是如何,但她能感受到,裴娇呆在这儿总归是不自在的。
魏明扬盯着雷鸣刃上的薄薄一层血迹,他心中又泛起愧疚之感,忍不住走近她正色道,裴宁,赵姑娘说的不无道理,先前是我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满足,你与师父之间的误会我也在尽力解开,只是你若一直与那魔族为伍,必将会受到伤害,不如你先与我们离开,而后你究竟有何把柄在那魔头手中,再和我们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二
未等裴娇回话,耳边骤然传来破空之音,他猛地向后闪避,方才容身之地的甲板上牢牢顶着一抹尾端燃着白焰的箭矢。
他心中一惊,顺着箭矢的方向望去,身披梅红长袍的青年于萧索的阴影中走出,汹涌的杀意似潮水般自冰冷的目光中溢出。
可当他的目光转向他身旁的少女时,那杀意悉数褪去,化作柔和缱绻的笑容:裴宁,过来。
在这看似温柔宽和的伪装之下,却隐藏着深深的偏执与焦躁。
他那双潋滟的黑眸盯着她,掩藏在广袖之下的手不住地颤抖,尚未愈合的伤口仍在淌着鲜血,淅淅沥沥地滴落,浅薄的笑容在快要崩溃的边缘游移,似乎下一刻,便要听她说出拒绝的话。
无法忍受,无法控制,在见到那人靠她如此之近窃窃私语之时,他便嫉妒的想要杀人。
魏明扬拽着裴娇奔向船尾柱,抽出雷鸣刃将侧翼包抄而上的士卒逼退,沉声道,裴宁,莫要被他迷惑,快走!
顾景尧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褪去,他盯着魏明扬握着裴娇的手,化不开的阴翳浮上清隽面庞,怒极反笑:你这是在找死。
围绕画舫之上的湖面凭空燃起一大片气势汹汹的天光焰,蓬莱洲上方瞬时阴云密布,原本沉寂下的剑阵再度燃起皎如星日的光芒,盈千累万的灵剑自旋转的阵法中毕露锋芒。
整座画舫都颠簸起来,空荡荡的囚笼被攀爬而上的天光焰淹没控制,瞬时化作一抹流光朝着奔逃的人飞去。
裴娇快速在魏明扬耳边低语几句便将手抽出,同赵君之一同护着赵初蔻。
她发觉这灵剑的攻势密集,却只是堵住她的去路,不曾伤她分毫。
罢了,知晓他究竟是如何的态度,她便明白如何做了。
在囚笼落下的那一刻,裴娇用尽全力将身旁的赵初蔻推开。
赵初蔻跌跌撞撞几步,恍然间回眸望见裴娇对她做的口型:走。
她迟疑几秒,遂咬牙转头对赵君之道,阿兄,我们走。
魏明扬还有几分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赵初蔻骤然扬起声线,若是你真的为她好,便尊重她的选择,更不要辜负了她为我们争取的机会!
魏明扬目光微微一动,他回想起方才裴娇于自己耳边低语的话
我知你并无有恶意,可是你师父道诚真人却并非善类,你若是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信任我,便好好调查他。其余的大可不必多言。
怎么可能?他如今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是师父授予他的,他一辈子都向往成为师父那般强大冷静的人。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他一时之间觉得晦涩荒唐,心中百般复杂。
朝船尾奔去的三人各怀心思,在坠入湖中逃出生天之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首望去。
那瞧着单薄柔软的姑娘远远瞧见他们已然走远,便不再抵抗,静静立在原地,等着那蔓延着白色火焰的囚笼从天轰然坠落,将无处可去的她困于原地。
似乎是为了让那多愁善感的赵小姑娘宽心,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蓬莱洲夜风自山川水流中穿堂而过,她月白色的衣裳恍若迎风而展的蝶翼舒展开,又像是折了翼的雪白飞鸟,被笼中泄入的月光照拂得熠熠生辉。
肆意张狂的火焰此刻却化作柔和的光晕点缀在她裙边,未曾伤她分毫,她像极了这烈火囚笼珍藏的生晕明珠。
那身披玄黑鹤氅的青年缓步走近,半晌,他弯了膝,半跪在笼中少女面前,沉沉的黑眸中闪着奇异的光。
他心中所有的暴躁戾气和杀意都在看见她自愿入笼的那一刻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病态的满足感,他不再在意那些逃走的杂鱼,只是隔着囚笼与她对视。
为什么不走?他伸手想触碰她的面颊,却在触及她明亮的目光的时候,微微错开了些,指尖落在她右耳坠着的金圈印刻着的曦和春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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