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通长篇大论后,那老者停顿片刻,饮茶过后抬眸笑问:不知魔君意下如何?
裴娇一怔,反观自己身旁的顾景尧神情恹恹,坐姿懒散。
面对那老者的客气询问恍若未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呃,她垂落下的一缕头发。
裴娇默不作声地悄然挪步,那缕头发便自然而然地从他手心滑落。
他终于有了些反应,像是丢了会心的玩具,恍若远山的长眉微蹙,抬眸看向她,语气压抑颇有不满,离这么远,是担心本君吃了你?
那被冷落的老者面容略有尴尬,皱眉望向裴娇的方向。
裴娇顿时觉得头顶上多了无数道视线,从蓬莱洲湖面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刺一般钉在她头顶。
她终是没忍住,悄声凑过去在顾景尧耳边好心提醒道,魔君,他在问您话呢。
她都要被他们充满怒火的视线打成筛子了。
她散落的发丝被湖面的风一吹,几缕落在他面上,温热的气息铺洒在他耳边,带出几分酥麻的痒意。
于漫天的灯火之下,她纤长的睫毛颤动,他盯着她看,半晌,懒洋洋道,我知道。
裴娇一怔,便见他换了个姿势,重新将她那一缕绸缎般发软的头发折入手中,换了个姿势把玩,一边抚摸一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我便是不想理他。
裴娇:
在座的都是修真之人,耳力极佳,湖面上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他并未刻意放低音量,这便是明晃晃的不屑与挑衅。
果然,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下一刻那老者拍案而起,怒目而指道,魔头妖女,不知悔改,难以共事,简直不可理喻!
什么都没做的裴娇一脸懵,她显然没想到,这都能骂到她头上。
歌舞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拔剑之音。
蓬莱洲风云突变,环抱群山之间显现一道庞大的阵法。
金光乍现之时,裴娇一眼便认出这是当年雪域的那方剑阵。
只是此番显然是准备充足,每一方符文都笔力遒劲,更加来势汹汹。
随着蓬莱仙洲周围阵法点,灵渊仙府的修者褪去伪装,步伐有条不紊地朝着阵法的四周汇聚灵力。
连绵山峰一方的天际浮现庞大的剑阵,如煌煌天雷,声势浩大,无数把闪烁着金光的利剑齐齐指向水面那弯画舫。
潜伏在周围的人齐齐围攻而上,与守在画舫周围的魔君守卫厮杀起来。
裴娇心里一紧,悄然摸向储物袋中的佩剑。
她发现其中还有不少天岚宗的人,甚至能看见林倾水和魏明扬的身影,看来是两方势力联手而为。
再次看见林倾水,裴娇不由得回忆起当初位于阴阳裂的发生的一切,她的右眼开始隐隐作痛。
数不清的飞剑应声而落,就在此时,她听见身旁的人冷笑出声,不自量力。
骨节的分明的长指微微转动,位于桌面的青花酒樽瞬时朝着阵法中一点急速飞去,敲击于阵法的某处。
刹那间,整片坚不可摧的阵法忽的发狂失控,那些操纵阵法的人也因此被反噬,纷纷气血翻涌倒地。
那位于画舫中央的青年身披玄色鹤氅,里衣一点梅红,漫天灯火衬得他仙姿玉骨,并非凡尘之人。
眉眼的锋芒携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寒俊俏,眸中却像是携着清凌凌的刀:这种低级的把戏还想来第二次,真当我是死人?
怎、怎么可能
灵渊仙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苦心钻研来的万剑阵法仅仅只在此前使用过一次,便叫他看出了端倪。
一下便点出阵中最为薄弱之点,瞬时改变了整座阵法。
不好,这阵法已然为他所用,计划失败,撤!
他们抬眸看向那万剑阵法的移形换影,数以万计的飞剑失控掉转。
最后竟朝着灵渊仙府的仙舟袭来,许多尚未反应过来的人被一箭穿心,瞬间便无了声息。
那身披大氅的青年缓缓起身,金光万丈的剑阵于他身后的空中浮现,便连空中的皎皎明月都黯然失色。
广袖随风而起,猎猎作响,他昳丽如画的眉眼被镀上一层金光,沉声吐出一个字:杀。
藏在暗处的烛龙鬿雀得令,立刻在蓬莱洲大开杀戒。
那失控的剑法瞬时扩张,弥漫至整片天际,压得云层都沉甸甸的。
铺天盖地的灵剑于蓬莱洲上空席卷而下。
灵渊仙府几位长老联合施展阵法护在赵君之身前,可在这般气势凌人的攻势之下,难以保住灵渊仙府的仙舟。
灵渊仙府为首的长老们合力发动阵法,护住仙舟内的弟子。
只要灵渊仙府根基尚在,那便是青山尚在。
他们暂时服软,借着老祖留下来的神兽阵法庇护,顾景尧不可能攻入仙洲,那么日后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那便要看,他肯不肯给这个机会了。
顾景尧唇角微抬,却并未出手停下阵法。
眼神幽幽望向远处无数船只损毁于他们自身的剑阵之下,兀自欣赏着那些方才前一刻还在言之凿凿要他性命的人四处奔逃跪地求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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