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之间,她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跨坐于少年身上,方才面上的痛苦茫然之色不见踪影。
他因为重伤在身筋脉受损,所以现在毫无灵力,面对她小小的一个定身咒便无法动弹。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似乎因此牵扯了伤口,面色极为苍白,伪善的面具被撕破之后,他的目光像是野兽一般乖戾冰冷,死死盯着压在他身上的少女看。
而此时此刻,铜镜早就在裴娇的识海中乐开了花:不错不错,你成长得很快!面对这种蛇蝎之人,便是要用蛇蝎之法。
裴娇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你都提醒我了,我肯定知道他不怀好意,若是不饮茶,指不定他后头还有什么手段呢,故而我便将计就计,假意将茶水饮了,就是要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其实还是顾景尧的运气不好,碰上了上辈子专门靠着街头卖艺赚点小钱的半吊子的裴娇。
她上辈子虽然美名其曰是修真者,却因为资质缘故只能学习一些糊弄人的把戏。
譬如什么胸口碎大石,赤手进油锅之类的卖艺项目,她可都是炉火纯青,练过不知多少次了。
更别说假意喝脏水,实则偷偷倒入袖中,随后展示给看官们空空如也的杯底这等小把戏,那更是信手拈来。
这种华而不实的神棍小把戏,那条街上,裴娇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况且她现在能将仙术和小把戏结合起来形成障眼法,别说此时此刻毫无灵力相当于凡人的顾景尧,便是来个修为高深的修者,都能自然能轻而易举地骗过。
铜镜乐不可支道,看来魔头还是涉世未深,对这种江湖骗术一无所知。
裴娇将贴在她额间的符纸揭下,面露忌惮之色,他已经很阴险了,我留了心眼,并未在房中留下什么刀剑伤人利器,没想到短短一个午时,他居然利用桌上的纸张便制作出了这个符纸。
真是防不胜防。
裴娇盯着那张符纸,有些苦恼:你可知这是何种术法?为何他现在明明没有灵力也可施法?
铜镜道,此乃魔域的邪术,名为血誓。无需任何灵力便可结成契约。
那被茶中确实无毒,只是掺了他的一滴心头血,你若是方才饮下他的心头血,配上那张符纸,便能够形成血誓。
自此以后,你便是血誓中为奴的一方,若是亲手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便会受到血誓的反噬,并且不止如此,你便因为血誓的缘故会对他的血产生依赖渴望,三月之内不饮他自愿施舍的血,便会枯竭而死。如此这般,就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控制,成为傀儡。
他之所以敢用,估计也是认为你是仙洲弟子,必不可能了解魔域术法。
裴娇面色苍白几分,随后垂眸看向顾景尧,目光露出几分鄙夷。
真是不要脸,堂堂未来魔君,居然使出这般恶毒阴险的招数。
她跨坐着将自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随后将那抹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上。
她垂眼对上他越发狠戾的目光,越看越觉得晦气,便立刻用符纸遮住了他阴沉的半张脸。
她渐渐开始意识到单纯对他好或许并非万全之策。
因为他本就是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她需要有个束缚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方法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顾景尧冷冷盯着压在她身上的少女,忽然见她素白的手解开袄子上头的几粒盘口,露出纤长的颈线和一抹恍若鲜菱般水润的肌肤。
他目光微微一顿,随后蹙眉迅速移开视线,恨声咒骂道,不知廉耻。
第8章 、言念君子(八)
裴娇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一面用符纸遮住他的双眼,一面取出匕首移向自己的心口,她深吸一口气,颤抖地用锋利的刀尖在自己脆弱的心口处划出一道细微的口子。
洁白的胸口处浮现出一抹豆大的血珠,她以食指接过那抹心头血。
随后她使用灵力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掰开他殷红的唇,强行将沾着血珠的食指送入他唇齿之间。
你如此费尽心思欲要和我签订血誓,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你。
虽然幸灾乐祸确实不好,但是瞧着这魔头一副双眼发红,想要杀了她泄愤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裴娇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压在他身上的少女眼眸弯弯,浓黑的长睫因止不住的笑颤抖起来,恍若两盏轻罗小扇。
她一面系着盘扣,一面将手搭在那抹符纸上,回想起方才他所说的结成契约的灵咒,也跟着模仿道:卑劣之奴,奉吾为主。
那张符纸遂又重新焕发光芒,化作一道光芒没入他的额间。
符纸无火自燃,化为灰烬,便彻底代表着誓约成立。
裴娇微笑道,既然你如此不想与我平等相处,那便做我的仆从吧。
似乎因为暂时解决了这个隐患,她的心情尚佳,缓声道,自此以后,你便是我的随身侍从。要起早贪黑、尽心尽力伺候我的饮食起居。
她想起那把铁扇上刻着的字,垂眸道,我以后便称呼你为顾言玉,希望你能好好反思,做个如你的字一般的君子,而不是表里不一的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