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向贺砚枝和座位上的人施礼,贺砚枝伸手去扶,座位上的人适时开口道:“什么口舌之争?分明就是那家小子欺负我儿!你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
贺砚枝闻言看向二人,见王大富脸上青紫一片,肿得跟个皮球似的,反观萧鸿隐,除了脖子上一道指甲痕外,仅有些灰土印记。
这么一瞧,确实像是萧鸿隐单方面殴打王大富,但从二人的体量上看,这话便让人有些难以信服。
陈夫子让王老爷息怒,贺砚枝来到萧鸿隐面前,道:“是这样么?”
“是。”萧鸿隐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不敢抬头看他。
“理由?”
“他出言无状。”
“何言?”
萧鸿隐紧抿双唇,不说话了。
不待贺砚枝继续问他,王老爷离了椅面,挤到贺砚枝面前。
他张口便唾沫横飞:“你就是他哥?呵,还真是一窝娼货种。我实话告诉你!你家小畜生把我儿打成这样,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
有了王老爷的撑腰,王大富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爹!他打我!快把我打死了爹啊——”
他这一吼,王老爷怒火中烧:“听见没有!还想打死人,信不信老子告到官府!”
萧鸿隐死死盯着他二人,若不是贺砚枝在,他定拧了这王老爷的脑袋,还有这王大富,要不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何至于仅仅是打肿脸而已。
“阿隐。”贺砚枝唤回了萧鸿隐的神思,后者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贺砚枝转头看向王老爷,露出瘆人的笑:“依王老爷的意思,要贺某如何交代?”
“五百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否则就告上衙门。”
陈夫子在一旁擦着冷汗,五百两,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王老爷自然有他的打算,他原本以为自己要发大财,谁成想那批货竟然和漕帮扯上了关系,不仅家底被抄,生意也做不下去,一筹莫展之际,正要来了个冤大头,趁机敲他一笔也好东山再起。
“好,五百两就五百两。”
谁也没想到贺砚枝答应得这般爽快。
“砚哥哥!”萧鸿隐急了,一旁王大富十分得意地冲他做了个鬼脸,他登时被恶心到。
王老爷也有些意外,后悔没再多报些数字:“既然如此,那拿银子来吧。”
贺砚枝冲他笑了笑,走到了他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紧接着拳头落到了他的脸上。
王老爷惨叫一声,回神后冲他吼道:“你做什么?!”
贺砚枝冷冷地看着他:“还钱,一百两一拳。”
王老爷听了想逃,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得,一连被贺砚枝揍了五拳,迷迷糊糊倒在了地上。
陈夫子大气也不敢出,他可太清楚贺砚枝之前是干什么的了,自然不敢上前阻止。
贺砚枝打完后松了松筋骨,把人从地上拉起,莞尔道:“给你打个折,再饶你一拳。”
“别……别打了!我我我不要银子了……救命……”王老爷有气无力地求饶。
王大富见自己爹被打了,被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头顶的水盆摔到地上,萧鸿隐嫌弃地躲了开。
“够了够了!贺公子,看在老夫的份上,请高抬贵手吧!”陈夫子大着胆子拦下贺砚枝。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啊!
贺砚枝本也就是想吓唬王老爷,顺着下了台阶,松开手让王老爷重新摔回地面上,随后扔了锭银子给他。
“如此,可满意?”
“满……满意……”
贺砚枝拍了拍手,随后把萧鸿隐带离了书房。
书院外那群人仍在围观,贺砚枝注意到门前的打斗痕迹,不动声色地带着人走出书院。
一路上,萧鸿隐都在回想方才贺砚枝打人的样子,心中升起一股爽快之意。
明明前世对他的手段很是忌惮,如今竟莫名产生了安全感。
萧鸿隐并未察觉自己上扬的嘴角,也没注意看路,径直撞上了贺砚枝的后背。
“砚哥哥,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贺砚枝见他道歉道得诚恳,面上却是嬉皮笑脸的,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脚并不重,萧鸿隐稍稍歪了歪身子,反倒嗫嚅起来:“……他笑我没有爹娘,说我是娼妓养的,还说你也是……我一时气不过就揍了他一顿。”
萧鸿隐原本并不想同他计较,但王大富却魔症了似的,非要在他说些污言秽语,萧鸿隐本想一拳揍倒他了事,谁知王大富就缠上了他,打也打不走,最后也只能动起手来。
萧鸿隐不想做得太明显,刻意让了他几招,谁成想王大富也就仅仅能划了他一下,连血珠都没有,无奈最后被倒打一耙。
交代完后,萧鸿隐默默等着贺砚枝的责骂,谁知对方突然来了一句:“你会武。”
萧鸿隐身子一僵,随即轻轻点头:“从前是学过一些……”
他越说越小声,直到最后一个字几乎听不见。
贺砚枝没接话,二人就这般立着,沉默良久。
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丝凉意,萧鸿隐抬头看去,天上竟开始下起了雪。
贺砚枝也向四周看去,天色暗下后,街市上彩灯高挂,把原本清冷的河岸照得通明。
今日,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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