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着不能被荣国府的人低看了,再者薛王氏还想炫耀一下自家的财力,为自家儿女造一番势,因此含笑说道:“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常处之法。再一个我们一家人住在这里,倒是也给府上添了不少麻烦,这里有五千两银子,却是我的一点子心意,还请老太太千万不要嫌少,暂且收下吧。”
薛王氏说着,就从袖口中掏出一叠子银票来,准备递给王熙凤收着。如今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销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二十两,便是那些差不离的世家,有个三千两银子,也颇能过得富足了。
薛王氏本以为,自家所有东西,都是自付的,还额外拿出了五千两“好处费”,肯定是能震住贾家人的,自然也就能为自家造造势,不至于被贾家人小看了去。
原本她的想法没有错,只是前段时间林家人刚来了一出,林黛玉一个人,每年的借住费就是一万两了。另还有三节两寿的各色节礼,这样一衬托,薛家一家子才给了五千两,就很让人看不上眼了。
薛王氏的这番话,外加那一叠银票,使得荣庆堂内的气氛,都为之一顿。贾史氏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倒也不是嫌弃薛王氏给的少,只是觉得她心思深沉,这是踩着自家和林家,给她们薛家做脸呢。
至于贾王氏和王熙凤的脸色,也称不上好看,一则是觉得薛王氏丢了王家女儿的脸面,二来是真的嫌弃钱少。
须知薛家乃是皇商出身,经常号称自家有百万巨富,王家姑侄俩都是爱财的,岂有不心动的。满心想着此次薛家进京,二人可以捞一笔银两,可如今看看这一年五千两银子,够打发谁的呢,实在是大失所望。
不过在场众人都是人精子,贾史氏当即就佯装生气道:“姨太太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实在亲戚,我若是收了这银子,可成了什么人了,满京城的亲戚古旧都要笑话我这老婆子。快快收起来,不然我是不依的,单看在你姐姐的份儿上,也不该如此见外。”
薛姨妈虽然不知道前因,但是贾家众人的异样她是看出来了的,故此坚决要给,只婉言道:“府上自然不缺这点子东西,只我想着大家长长久久的相处,总该做到前面才是。”
“咱们这样的人家,原不该提起金银,反倒是俗了。如今也不说是别的,只当是给府上下人们的打赏,先拜托凤丫头收起罢了,如此旁人自然无处说嘴去。”
薛王氏一番话,说的是合情合理,只晴雯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暗暗发笑。薛家本就是皇商出身,虽则祖上有个紫薇舍人的称号,可毕竟是商贾之家,地位在四大家族里本就是最低的,说声大家的“钱袋子”也不为过,如今倒是嫌弃金银俗气了。
不过这个台阶给的甚好,王熙凤虽然对数目不甚满意,可毕竟是白来的,故此略作推拒后,笑着道:“姨妈这样做,倒叫我好生羞愧了。我们都知道您家是不缺这个的,如今不过是拿来哄哄我们这些小辈开心罢了。左右日子长着呢,日后我少不得多奉承奉承姨妈,您多早晚指缝里漏出一点来,我好带着妹妹们吃酒摆宴去!”
“你这猴儿,你姨妈是长辈怎么好打趣的。”贾史氏笑指着王熙凤骂道,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不满来,“扯了你姨妈不算,还带上你妹妹们,她们好好的姑娘家,和你这破皮破落户能一样,没羞没臊的。快快住了嘴,省的你姨妈笑话你。”
薛王氏心底如何思量,众人皆不知,只脸上笑容满面:“老太太快别说她,我就爱凤丫头的性子呢。当初我还在家时,她小小的人儿,就看得出来爽利能干的样子,如今越发干练了,很该如此呢。论理儿我既是她的姨妈,也是她的姑妈呢,两重实在亲戚,都别见外才是。”
贾史氏这才不再说了,只含笑道:“既是你姨妈为你说情,你便收下吧。我只叮嘱一句,各处都要安置妥当了,若让我知道你怠慢了姨妈一家,我可是不依的。”
王熙凤自然不怵,薛王氏一家自从传了信要进京后,王夫人就开始准备了,如今院子摆设、仆从丫鬟色色都是齐全的,她不过是白担个名声儿罢了,有什么好操心的。
故此,王熙凤只笑着应是:“老太太放宽心,自然不会有错漏。我想着梨香院倒是个好住处。虽则不算大,但也有十余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门,直接通向后街,进出也便利。再一个离着太太和老太太都近,日常闲暇时候,娘们儿聚在一起说笑摸骨牌,倒比闷在屋子里强些。”
贾史氏听了颔首道:“你考虑的周全,那处倒很是合适。既如此,就快些吩咐人去打扫出来,姨太太一家的箱笼行礼,也需得搬运过去,务必要色色妥帖的。”
王熙凤自然知道薛家人的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只是在贾史氏面前不得不做做样子,当即便应声答应了。又向众人道了个恼,自己带了薛王氏的贴身丫鬟同贵,外加一个薛家得用的管事嬷嬷,自去安置不提。
自此,薛家就在梨香院住了下来。薛王氏每日或与王夫人聊天叙话,或者在贾史氏面前奉承解闷儿,倒是日日不闲着,不过半个多月就融进了贾家的生活当中。
至于薛宝钗则是和黛玉、三春姊妹等一处,或是读书作画,或是交流针线,几人都是聪慧伶俐的女孩,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倒也十分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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