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奶奶倒是性命无碍,只是这腿……怕是经脉俱都断裂了,纵然有上好的伤药,也是治标不治本。老夫对骨伤一类,不怎么精通,太医院有位李太医,极擅长外伤,不如请他来看看。老夫只能先开一副止疼的方子,暂且缓解痛意罢了。”
王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低声说道。王子腾夫人闻言顿了顿,也没有生气,让丫鬟领了王太医去开方子抓药,又寻了人去请李太医。
“元丫头,你莫要再哭了,小心伤了眼睛,便是你太太看到,心底也不会好受的。”王子腾夫人看着贾元春红肿的眼眶,低声劝了几句。
贾元春本性坚强,如今不过是接连的事故,措手不及之下失了心神罢了。如今王熙凤和王子腾夫人轮番劝慰,就慢慢止住了悲意,自有一股子刚强的意味在其中了。
“亲家太太,老二家的如何了?”外面鸳鸯等人扶着贾史氏,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贾史氏也不是故意拖延到此刻,只是刚刚平儿借了贾代善的口,勒令贾政必须要在今日搬出荣禧堂。
贾政此人,说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也不为过,素日里那些琐事都是贾王氏打理的。如今贾王氏昏迷不醒,他虽然怒极而去,可走了后才发现,自己根本玩不转。正在丢脸尴尬之时,幸得还有贾史氏这个老母亲想着他,先是吩咐下人收拾好了梨香院,又忙不迭的去了荣禧堂坐镇,这才堪堪稳住局面。
“回老太太的话,方才王太医来了,说是并无生命危险,开了一副止疼的方子又走了。我才叫人去请了李太医,据说对外伤一类,是极擅长的,想来会有办法。”王子腾夫人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迎上贾史氏,慢慢说道。
贾史氏闻言,提着的心才放下一点点,心底对于贾代善的愤恨更多了几分,死就死了,为何还要出来欺压她的政儿!不过她也只敢在心底腹诽,口中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唯恐那死鬼出来找她麻烦。
“只要有人能治就好,咱们家还能少了什么好药材不成,如此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贾史氏叹了口气,转而又看到了贾元春,心底情绪莫名。
就是因为这个大孙女,今日她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完了,连政儿都被贾代善那死鬼打了一巴掌,颜面全无不说,还要灰溜溜从荣禧堂搬出来。当年贾柳氏和贾代善相继离世,贾史氏费了许多心思,才让贾赦让出了荣禧堂,贾政也能以荣国府当家人的身份,出门与人社交,如今都毁了。
至于贾王氏,贾史氏对这个儿媳妇一向看不上眼,再则她作恶多端,倒是活该。只是王子腾夫人还在,贾政日常受他们帮扶较多,贾史氏是再不会说出口的,反而做足了一副好婆婆的样子,唬的不知情的人,到以为她们婆媳真的是情深似海了。
“元丫头,且让你太太在你这里修整几日,待到伤情稳定后,再挪到梨香院去吧。”贾史氏语气中暗含了一丝怒意,只不熟悉的人是听不出来的,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就没有听出来。
若是往常,贾元春对贾史氏的心理,倒也摸得透。可近几日事端频出,她的心思就乱了,并未听出贾史氏的不悦,只着急贾王氏腿上的伤是如何来的。可刚刚王熙凤分明也问了,王子腾夫人却闭口不提,估计如今她问贾史氏,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贾元春倒是听到了梨香院三个字,她有些迟疑的说道:“孙女知道了,必定好生照顾太太。只是,为何要搬去梨香院,荣禧堂……”
“莫要再提荣禧堂!那是荣国府的正院,自然该是你大伯他们住的,你老爷刚刚已经搬去梨香院了,日后二房就住在那里!那是老太爷昔年养老时所住,是极清净的,你老子喜欢读书,倒是便宜。”
贾史氏的怒气差点没有压制住,不过在看到王子腾夫人时,还是强自忍耐下来。又有王熙凤这个日后大房的孙媳妇在场,倒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说了几句场面话解释了一番。
这话说出来,连王熙凤都不信的,更何况贾元春。正在屋内尴尬之时,抱琴领着李太医进屋来了,这才打消了有些窒息的氛围。
李太医不愧是专精外伤的,略把了把脉,沉吟片刻就开了副方子,命丫鬟速速煎来。抱琴领命而去,不一时药就得了,贾元春亲自喂了贾王氏喝下,片刻功夫,人便醒了。
“阿弥陀佛,大妹妹你终于醒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哥哥几次叫丫鬟来问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王子腾夫人对贾王氏,其实很看不上眼,奈何这是王子腾嫡亲的妹子,不得不看顾着。这会子见她醒了,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然自己怕是也得陪着煎熬了。
贾王氏虽然醒过来了,可是浑身都泛着说不出的疼,冷汗一直冒,说话都直打哆嗦:“劳嫂子挂心了,让哥哥别担心我,我觉得还好。你们先回家去吧,待我好些了,再下帖子请嫂子和哥哥来说话。”
王子腾夫人也不想掺和他们贾家的破事儿了,只是贾王氏未醒,王子腾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的。
如今得了正主发话,她顺势就站起身来,对着贾史氏等人说道:“我们也出来一天了,不知如今府中是个什么章程呢,就先回去。若是大妹妹有任何事情,都派人去家里传个话儿,缺了什么药材的,也千万莫要客气,咱们家虽不能,好歹也认识几个人,总能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