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凝视弟弟的眼神里,默不作声多了一丝怪异。
诸伏景光还不知道自己一句口误,导致正经人兄长对他进行起人格的暗中审视。
兄长的善解人意给了他极大的宽慰,必须隐瞒实情的负罪感稍轻,他是想抓住珍贵的重逢时间,跟兄长多聊几句,可刚把自己摆成稍微轻松点的坐姿,饲养员的本能闹钟突然在脑中狂响。
诸伏景光当下脸色就变了:“稍等兄长!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赶紧——”
诸伏高明:“什……”
“不急着回去的话就留下吃个晚饭吧兄长我先去了!”说话的人身形矫捷,一撑一起就直起身,滋溜冲出房间的背影好似有火在烧。
诸伏高明:“?”
被弟弟一秒抛弃的男人心中不解,可以为景光有急到必须立刻出动的要事,他就在原位坐着,不去打扰。
然而。
心急火燎连亲哥都暂时不要了的“要事”……原来是,冲进厨房做饭?
诸伏高明没有亲眼去看诸伏景光在做什么,但他有耳朵,依稀听得到一点外面的动静。
诸伏景光一头扎进厨房,三倍速忙活了一阵,迅速鼓捣出一餐盘色香味俱全配汤的丰富晚餐。
为了收拾那一坨蛇,他大早上出门晚上才回,窝在家里睡觉的猫早饭没吃午餐也没吃,他竟然现在才想起来,这……简直是诸伏景光手握菜刀以来的最大失职!
诸伏景光很担心挚友饿死了——不,他自己饿死了千穆都饿不死。
诸伏景光更担心挚友睡着了又开始掀被子,掀着掀着就梦游出门溜达不见了——不是他怕千穆冷故意多盖了几床,千穆能安安心心睡满七天,保证一下都不会动。
后面补充的内容残酷却是事实,奈何诸伏警官宁死不屈,就是要在作死路上一去不回。
过去在这个家上演了数次的惨剧,又开始了。
诸伏景光想方设法把安然入睡的猫薅起来吃晚饭。
诸伏高明听到了能让他叹为观止、不禁怀疑弟弟这些年到底干什么去了的大动静。
照顾病人……病人是这么照顾的?给人的感觉更像马戏团的驯兽师,必须提起十分精神应对吃人的猛兽……
不,他弟弟这个表现,小心翼翼半天才会爆发一次底气,爆发完又迅速萎靡……实属不好归类总结。
而弟弟的这位朋友,又是何方神圣,那五个中的哪个?难道是……
诸伏高明思索着,端起弟弟百忙中竟然还记得给他泡来的茶,茶水还未入口,他就从馥郁的香气品鉴出这茶的特别之处。
必然非常昂贵的茶叶,不像是节俭的景光舍得下手的。他可能会买,但买来一定不是为了自己喝。
诸伏高明了然,对弟弟正使出浑身解数对付的“客人”的身份,有了更详尽的猜测。
只能是那位景光提起过的,家里特别有钱的朋友了。
也就是那位极其护短,心眼小如针孔,不经常参与他们鸡飞狗跳的集体行动,但时常卡着点在各个时间地点路过的“源千穆”同学。
来自兄长的精准预感出现了,虽然传递不到弟弟那里去。
景光,很有可能一去不回。
就算这次能回来,下一次也悬了。
——只是一去不回而已,不会出人命,源君肯定知晓分寸。
——那就没关系了,景光这么多年始终在外散养,一样活得很好,完全不需要来自兄长的照拂。
年长的诸伏警官彻底放下心,伴着远处的砰砰咚咚静心品茶,丝毫不受环境的影响。
半小时后。
诸伏警官可怜的弟弟回来了,拖着比冲出房间时更疲惫的身躯,眼圈似也比之前更黑了一个色度。
“……”
诸伏景光的解释更没有力度了:“哈哈,起床气,起床气挺大。”
诸伏高明再度表示理解,支持,并不在意。
诸伏景光露出笑容,家人的体贴真的很暖心,他怀着感动又去了一趟厨房,把自己和兄长的晚餐端过来,兄弟两人就着一张小案,总算进入了边吃边聊的休闲流程。
兄长大人比较遵循食不语的原则,可时间紧,也就不讲究这些了。
诸伏高明大致说了一下,他提前回老宅不是心血来潮。
附近几个镇子连续出了几起怪事,报案的民众均称自己做了可怕的噩梦,梦醒后要么床边突然插了一把匕首,要么房顶多出被人踩踏的痕迹,怀疑有人故意恶作剧。
他过来调查,没调查出什么结果,却是听老宅的邻居提及,前几天晚上听到自家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便专程过来看了看。
结果“恶作剧”的犯人没发现,反倒撞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弟弟,和弟弟私藏起来的客人。
“啊,那天晚上的确是我……踩断了地板。”
诸伏景光捂脸,兄长要是早半天过来,就能真的在院子里捡到“恶作剧”的犯人了。
他也略提了一句结果,那个犯人已经变成了自己的经验包,以后不会再有奇怪的“恶作剧”出现。诸伏高明意会到了他的意思,微微颔首,这个离奇的事件很快就会悄悄揭过。
“景光。”
“兄长?”
诸伏景光闻声抬眼,他的兄长向来平静的眸中,不知何时浮起淡淡的柔和,还有诸伏景光不会认错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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