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暖】的。
‘不要怕。’
它用那个女人的嗓音细声安慰。
‘……我。’
他战栗着,感受着自己从最初的裂痕开始破碎。
理应从咽喉深处涌出懊恼和畏缩的呜咽,【死亡】的拥抱再温暖也会拼命抗拒。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变了。
‘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没有想到……’
‘为什么……会这么……’
——痛。
——太痛了!
身体的各个部分无声崩裂成不规则的细小碎片,一点一点脱离溃散不稳的躯体,最后在黑暗深处化作齑粉消散。
跟随手轻松地把一张纸撕碎完全不同,现在被撕碎的是活生生的人,裂开的是与生命紧密相连的鲜活血肉。
这疼痛,超过以往他受过的总合,比曾经畏惧成阴影的全身被刺穿还要痛百倍,早就超过了怕痛的他所能承受的上限。
第一次脱离融合失败的世界,坠入这只有自己的死亡深渊时,红发少年发不出声音,只能抓紧还插在心口里的尖刺,像只迷路了的绝望小兽那般瑟瑟发抖。
而当少年长大成人,第二次回到还是只有自己的深渊。
无需质疑。
红发男人痛到还未破裂的双目充血,生理性的泪水外流,恨不能死得再干脆些的时候,却是怒火踹开了绝望又掀翻了恐惧,撕心裂肺把那几个混蛋又骂了千百遍。
他骂松田阵平混蛋,要死为什么不选个正常点的死法,早知道他就一枪打死炸弹犯,砸烂卷毛的墨镜,再一枪自杀。
他骂萩原研二开的那是什么破车,迟早出车祸浪费掉他救回来的命,骂诸伏景光白痴,现成的功绩送眼皮子底下了,升职都能这么慢,骂伊达航求个婚而已磨磨唧唧,换成别人孩子早能打酱油了。
降谷零什么都没做,可身为深受剧本关爱的“主角”,就是这个金毛混蛋最大的罪恶,他不管不顾,非要一股脑把过错全推到“主角”身上,把幸运的“主角”骂得头破血流。
还有赤井秀一也是,一个冷酷趋利的可恶卧底,凭什么擅自信任他?还敢擅自把他当“家人”?
遥远之前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遇到这些人,他至少要减寿几年……还不止,他的人直接没了。
主角团提前达成送黑衣组织BOSS上路的成就,普天同庆,皆大欢喜——
‘……’
行吧。谁也欢喜不起来,大概。
他突然陷入了沉默。
绝对不是因为想到了某些人和某些事,而是因为破碎终于到了咽喉。
冰凉麻木的面部也开始溃散,而此时,深渊仍不见尽头,可隐隐间,疑似“出口”的光芒在下方出现。
他死了。
世界融合失败了。
所以,要“回去”了。
莫名地,没有产生“终于坚持到了”的喜悦。
他忽然重新睁开还未碎裂干净的赤红双眼,借助从下方透入黑暗的微光,极力向上仰望,好似要抓住那个即将远去的世界的一丝影子。
最后的影子却没能抓住。
恍惚间,他看到的是——
深渊之中,另一道……人影?
他愣住。
然而,没有细看的时间,所有的他都在下一刻破碎。
光亮倏然扩大,又无声消失。
仿佛无人坠落,无人解脱。
深渊重回了无底的幽暗。
……
“——砰咚!”
坐在客厅看报的中年男人闻声抬头。
像是重物狠狠摔在地上的动静,隔了一层,还那么响亮。
发现声音是从楼上侄子的房间传出后,中年男人只短暂犹豫了片刻,便放下报纸,决定上楼去看看情况。
说实话,这个孩子跟他不熟,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几年前,侄子刚出生的时候。
男人很早便定居岛国,在这边经营自己的家庭,对老家的事情,只能在电话和书信中了解。
他几年前才得知侄子得了治不好的病,又被父母抛下,一个人生活。
对于那个自诩成功人士,却做得出这么不靠谱的事的弟弟,男人很气愤,几次打电话去劝说过,但显然都没有效果。
他只能转而跟侄子联系,但是隔了太远,实在做不了什么。
男人虽然是长辈,但寡言少语,很不擅长表达关心,侄子的性格又十分冷淡,两人在电话里经常无话可说,断断续续联系下来,也没见拉近关系。
到后来,还是男人左思右想,觉得这样拖下去不行,说服了家里人,把侄子带到岛国来。
他昨天才从机场把侄子接到家,那孩子看着就瘦瘦弱弱,尤其是满是病容的脸色,白得让人心颤。
而且,从机场到家里这一路上,红发少年好像始终没有放松下来过,不管呆板的目光扫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下一刻他都会眼露惊恐,身子微微发抖,垂头缩到车座的角落。
男人不知道在侄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有心问,但看着侄子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完全看不出有17岁的身板,又实在问不出口,只能想着,到家以后,适应一段时间或许会好些。
安顿下来后,过了一晚加一个白天,侄子到现在也没从房间里出来。
男人的妻子中午带着饭菜上楼,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听了男人的话不好推门进去,只能又重重敲了几次门,叮嘱几声,把饭菜放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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