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信守承诺,在成功收尾后,将克托尔和宫野志保带离黑暗的深渊。
——希望还来得及……不,一定要赶上。
……
午后,千穆从黑暗中悠悠转醒。
他睡着的地方应该是实验室,但如今却到了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赤井秀一来过,床头放着提前接好热水的保温杯,人应该刚走不久。
“……”
“午休,睡过头了啊。”
最近真是越来越懈怠了。
千穆不得不谴责自己。
明明白天和晚上都很精神,到了下午的某个时刻总是克制不住犯困,这样多耽误时间。
赤井秀一也是,平时任务不断,还有空往这边两头跑,简直是比在疗养院那阵子更夸张。
千穆跟他说了很多次不用,他感觉自己好多了,没有浑身乏力,没有厌食失眠,仅有的毛病也就是嗜睡了一点……
难道,嗯大概是因为,冬天快来了?
很合理。
这么一说,已经十一月份了……
他搭着眼睑,不知怎么又睡着了一小会儿,之后才靠着不依不挠的意志力,撑起身子坐直,披上睡衣外套,下床。
要把上午没完成的配型测试做完,还要趁身体不错,再抽几管血备用,总之,要做的事情有点多,他要抓紧时间。
正要离开卧室时,丢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叮铃——叮铃——叮铃——”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房间内吵人,仿佛要傲慢地喧声夺主。
千穆不太想接,但转念响起,知道他手机号的人就那几个,会直接打电话的人更少,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他缓缓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的却是一条陌生来电。
一个完全没印象的号码。
犯懒的他顿时不想管了,可没等他按上挂断,来电便已自动接通。
千穆心头莫名闪过一丝预警,此刻翻涌起的不详预感瞬间超越了以前,激烈警告着他。
他皱起眉,想挂掉电话,却有一道极其陌生的的男声,猝不及防地响起。
“李千穆?”
经过了电流传递的失真,这个声音仍深深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在俯视某种能够想起便是荣幸的玩意。
或者,好似对着一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你伯父说你去了岛国,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与家里联系?”
“……”
“算了,我不管你在岛国做什么,现在回国,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合适的对象。”
“……”
“你也已经24……26岁了,今年年底摆酒,明年要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李千穆,你听到了么?回话。”
第65章
李千穆注定跟正常幸福的家庭无缘。
在10岁以前,他似乎还算勉强的度过了一段比较快乐的日子,但那段记忆早已经模糊了,可以忽略不计。
而在10岁那年,血缘上是他父亲的男人大发雷霆,指责血缘上是他母亲的女人隐瞒家族遗传病,用垃圾基因污染了他的血脉。
女人辩驳说她也有这个基因,但她活得健健康康,什么毛病也没有,谁知道生下来的小孩这么倒霉呢?说不定是男人自己的基因也有问题,一起互相影响才变成这样。
男人当然觉得简直不可理喻,不顾孩子就在旁边,跟女人大吵一架,彼此都指责是对方的错。
一番互相推责下来,谁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那个倒霉的孩子了。
10岁以后,他便没与已经离婚的父母住在一起,本来应该是住校的,但他不乐意,十二三岁就学会了天天翻墙逃学。
学校老师教训过他,处罚过他,但对着一个沉默又有些病恹恹的孩子,怎么管都没用,叫父母,父母永远不到,只能是他想怎样就怎样,那他也就成这样了。
法律层面上,他是被判给了身为成功商人、家境优渥的父亲,而母亲潇洒离开后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过问,至于偶尔想起来才会给他打钱的父亲如何,他倒是听偶尔会打电话问一问他的伯父那里知道一些。
那个男人6年来再婚了两次,大概是想趁着年纪不大,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但频频没有下文,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才发现,原来他身体还真有些小问题,能再有孩子的概率极低,李千穆或许会成为他唯一的儿子。
然而,注定早夭的孩子不能算作儿子,直到李千穆得到界融能力前往岛国,男人似乎仍在为得到健康的后代而努力。
如果从那年算起,这对父子足有十六年没有再见,没有交流了。
李千穆已经变成了源千穆。
即使舍弃了姓氏,抛弃了身份,以世界与世界间巨大的沟堑作为阻隔——这条名为“血脉”的锁链,竟仍是阴魂不散地找到了他。
“…………”
此刻,千穆的唇角轻微勾起。
似是笑意,却冰冷尖锐如霜刃,撕开了他表面由痛苦与压抑日复一日构筑的浑噩假象。
“李先生。”他缓缓道,“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号码?”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正要用刻入骨髓的语气训斥:“你……”
“唔,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千穆随意翻了翻剧本,便漫不经心截住了男人的话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