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动的声响,似乎叫醒了躲在里面的惊弓之鸟,他们还没做什么,就隔门传来了理智丧失的咆哮:“滚,滚开!!!敢、敢闯进来的话!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
一听就是快被恐怖的压力逼疯了,竟然还有力气发出垂死挣扎的鸣叫。
千穆冷不防又被某个不应该出现的词语刺激了神经,嘴角边的笑意不禁扩大。
当然,这不重要。
Gin从后备箱取出了在这时候十分实用的一件工具,独自走向前方。
千穆没有多看,相当自然地退回到保时捷车边,离了数百米的距离,悠闲远望着前方轰然绽放的美景。
一个疯子带着手持火箭炮,轰开了那道已无力挣扎的铁门。
另一个疯子等熊熊燃烧的碎块四溅结束,才缓步上前,越过燎烧到地面的火焰,跨过看不清原状的尸身,走进突然被照得半暗半明的门内。
断电后的工厂内部也被照亮了,红发青年看似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悠然得并不像第一次登台表演的奏者。
此前,千穆白净纤细的双手,从来不曾真正意义上亲自碰过危险的乐器。
无论是枪,子弹,还是尸体,血液,他下意识地厌恶着一切与【死亡】有关的名词,腥臭液体攀爬手掌的粘稠感更是令他恶心,一回忆起血从自己的体内流出的滋味,便恨不得将眼中所见的所有“危险”烧掉毁掉破坏殆尽。
如今心态终于变了……好吧,他承认,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得防住,差点就变成了尸体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
他现在,非常——非常非常【恐惧】。
谁都无法让他安心下来,他找不到任何安全感,如深夜游走的幽灵般无助徘徊,来自神经深处的颤抖不知什么时候能消失。
或许,把擅自破坏了安稳的罪魁祸首变成尸体,能够好受一点?
“那就试试吧。”
千穆说着,耳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眼里看不见任何情景的他,径直走向最近的一个正朝他怒吼着扑来的人影。
人影自不可能只有这一个,事实上,红发青年与银发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洞开的大门前时,就有十几个人拔枪的拔枪,没有枪的握紧别的武器,面目狰狞地冲来拼死一搏。
有几人的枪口同时对准了最前面的红发青年,几乎毫不犹豫就要开枪。
红发青年却完全没有闪避的动作,就像没发现自己被危险的漆黑枪洞对准,只扬手,抓住了前方举着利器挥向他的敌人的胳膊。
连续几声枪响,银发男人在昏暗的视野下仍弹无虚发,所有将枪口对准红发青年的人都倒下了。
红发青年仿若未闻,他只是将抓住的那人随手拽翻在地,依然迅速的,是从未在练习时展现过的、恶意满溢的杀招。
不需要多大气力,只需一板一扭,便可以废掉一个关节,而在对方以扭曲的姿势在地面痛叫翻滚时,他又伸手提起了对方的一条腿,抬脚,踩断了对方另一条腿的胫骨。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简直让听者背心直冒寒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红发青年兴趣寥寥地松了手,转向下一个目标。
他在警校柔道对练时,最常用的便是各式足技,为的是省力轻松,比起双手,他的双腿要更为灵活。
平时只是练习还看不出来,到了只需要迅速了结对手性命的真正实战,这双腿的恐怖,终于彻底彰显了出来。
并非限定于柔道的招式,只要方便快捷,怎么做都没问题。
他的两条腿如同越挣扎越会收紧的绳索,稍稍用力便折断了一个人的脖子,撑地站起后,侧身便踢断另一人的小腿,接着在任其扑倒时错手拧断脖颈…不断的有血花从脚下缓缓溢出……
仿若一幅以地面为纸,不断将颜料喷洒上去的油画,连哀鸣也淡了,一切尽在黑暗中进行。
有人随时守护在身后,替他消灭阻碍,红发青年的一举一动越发顺畅了起来。
千穆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他的世界里,他正在一架钢琴前肆意弹奏。
最开始对着完全不熟悉的乐谱,手指的弹动尽显生疏,后来彻底不看谱子就正常多了,他凭感觉随意地按动着黑白琴键,双脚也踩动着踏板,原本毫无韵律可言的错乱音符,渐渐地有了独特的节奏,有了奇妙的音韵,终于变得动听了许多。
特意找到的听众不出所料不够配合,还好特意带来的下属很能干,每次都能及时安抚住他们的情绪,并且为他送上恰合时宜的伴奏。
也算是意外发现,没想到他们这么默契。
千穆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浑身舒畅了,毕竟他早早就遗忘掉了安宁如浸泡温水的体验,此时仿若隔世,近乎不想让这首钢琴曲戛然而止。
只可惜,听众一共只有二十一人,已有二十人学会了永久保持安静和礼貌,安抚最后一个人时稍费了一番功夫,演奏的场所也换到了工厂最内部,通行空间极为狭窄的货库。
“——砰砰!”
——当当!
很遗憾,伴随着最后两声迅疾激昂的重音,演奏还是结束了。
真是,无比遗憾。
“我的表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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