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那什么?我们就……”
“先走了?”
“嗯,再见。”
不知道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发展。
流畅自然中带了点诡异的不自然感,稀里糊涂就完成了怎么看怎么正常的一番对话,五人又稀里糊涂收拾好吃完饭后的狼藉,带着不知该如何处理的剩下的餐具出了门。
夜风微凉,吹散了在医务室门口互望之人脸上茫然的热量。
“餐具怎么办?价格也不便宜,丢了感觉不太好,是不是应该送回去啊。”
“不是降谷,现在是关心餐具的时候吗?我总感觉哪里不对……没错!最后的对话简直太自然,太顺滑了吧?!”
“就是因为太顺滑,我完全忘记了之前说好要守一夜的事了,不不不,就算记得,在那个送客的气氛下也说不出口啊!”
“你们没发现小千穆最后说的话,字数比他之前对我们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多吗?呃,果然是嫌我们太烦……小阵平等等等等,你倒回去干啥?”
“当然是去警告他不许浪费我的劳动成果了,可恶,我削了大半天,他敢丢掉我绝对要揍扁他。”
“人家还没丢呢,你别老想着主动挑事啊。”
“金毛混球你又想打架?”
“打就打!”
“你们两个真的是初中生吗,老实走路啦!”
夜晚的校园仍充斥着活力,不愧是青春洋溢的警校。
而医务室的病房里,终于清静了的千穆嘴角动了动,面上的血色渐渐褪下,重新恢复了习以为常的苍白。
他的双手交错着抵住额头,两只拇指紧按在太阳穴上,半张麻木的脸深陷于阴影,好似变成了一尊无情无欲的灰色雕像。
这样静静地自我调节了许久,千穆才神色如常地撤回手,继续吃他半温不热的粥。
堆满病桌碍事的其他食盒被他挪到了床边,随手对半分,撂成了两座整齐笔直的塔。
虽说已经没了碍事的“东西”,可千穆喝粥时,面部表情反而更不受控了,习惯了波澜无惊的眉重重地拧起,赤眸迸溅出杀气——活脱脱的一个与他的人设不符,边吃边咬牙般的鲜活表情。
千穆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心理活动却是颇为丰富。
应付主角团一回,比跑十圈一千米还要累十倍!再这样下去他必然折寿十年……不对,他剩下的寿命一共也没有十年,那就是皆大欢喜,早早暴毙。
所以这些混蛋非要关心他做什么?少关心他一点他还能多活几年——呼,冷静。
千穆用勺子恶狠狠地拨弄着那几丝终于落底的红姜,许是受心绪起伏影响,半晌没能将它们舀起,倒是差点把碗敲飞出去。
啧,夸张比喻,这种幼稚且愚蠢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BOSS身上。
一勺捞起仅剩的姜丝,千穆将这一口瞬间吞掉后,便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这时他的视线稍移,无意识地落到床边那两摞食盒堆上。
“……”
千穆的眉尾微微抖动,心中确定:
已知以前的策略选择失误,从明天起,他必须迅速转换策略了。
“叩叩叩。”
病房门一直未关,却有人刻意停在门口,屈指在门上提示性地轻敲。
千穆抬头,一个身穿教官制服的精瘦中年男子迎上他的目光,笑呵呵地道:“源千穆同学,听说你身体有恙,我来看看你。”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半路遇上的、那位新来的副班主任,热心请他们吃饭的藤原先生。
每个班级由两位教官负责,一位是负责训练管理的教官兼班主任,另一位便是管理生活方面的副班主任,藤原副班来医务室探望千穆属于职责所在,一点儿也不奇怪。
千穆班上最开始的副班主任另有其人,但那位副班突然抱恙请辞,校方便临时抽调了人手过来暂时接替,所以藤原副班这周才到班上与众学员见面,与原来严厉的副班主任相比,藤原副班待人温和亲切,十分关心学员的日常生活,飞快地与学员打成一片。
像千穆这种表现极端的问题分子,自然是藤原副班的重点关注对象,这几天他就没少先询问千穆的训练进度,再询问他的身体状况,简直比校医还要尽心。
“你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劲啊……有好好吃饭吗?”
藤原副班说着就迈步进来了,走到千穆的病床边,似要认真地走上一番慰问流程。
千穆没有回答。
对于副班主任的关怀,他甚至连礼貌的表情都懒得挂上,淡淡的眼神瞥过去,里面勉强能品出一丝……嫌弃?
“源千穆同学?”
藤原副班一幅莫名其妙的样子,似是完全没想到学员的反应会这么直白,真是很伤人心。
【别、演、了。】
千穆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口型,随后开口:“你不是很忙吗,来这里做什么?”
藤原副班仿佛丝毫不意外,流畅地接道:“也不是那么忙,事情有人做,暂时少我一个也没关系,听说千穆你读了警校,我就申请过来了……放你这孩子一个人待在这里,家长实在不放心啊。”
千穆轻吐一口气,有些无奈。
“家长……真的没必要,虽然猜得到就是了。”
“家长不担心别的,只担心你会不会太逼迫自己,把好好的身体弄垮,担心得天天睡不好觉,半个月就憔悴了很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