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阵子晨起时,他皇兄还笑着来说,东宫新开了坛桃花酒,待过两日安定,就给他尝尝,切不可贪杯,一杯即可。
至于树下那坛,还是要等他及冠方可挖出来。
馋了好久桃花酒,一大早听到好消息,他实在开心得不得了,这坛新开的酒是皇兄亲自酿的嘛?
说着,晏尘时又故意逗他皇兄,不是的话我可不喝。
隔着窗台,太子敲了敲皇弟的脑袋,必然是皇兄亲手酿给小九的酒。
九殿下弯弯眼睛,卖乖耍赖,那可以多喝一杯吗?
太子唇角微勾,轻点他脑门,贪嘴可不行。
哼,皇兄小气鬼。
是是是,哪有小九大方呀。
怕什么,宫里的近卫都是我们的,愉贵妃安慰九皇子别多想,连新上任两天的禁卫军统领,也是你岳丈大人带出来的小将,又得你皇兄赏赐,定然出不了什么差错。
母妃一番话在理,晏尘时深吸口气,稍稍平复了些心情,安下心来。
今日临出发前,皇兄还说晚膳许他尝杯桃花酒,虽然那是皇兄为了糊弄他,不愿意带上以离同去,留以离保护他和母妃的理由。
不过,皇兄素来算无遗策,又那么厉害,就算不带上以离应该也没事,肯定是他想多了。
-
恒安王府内,娄无衣收到之木来信,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便可到临朝,请主子莫要担忧,属下必定尽快赶来。
刚合上信,之微匆匆进来,主子,刑部那边传来消息,四皇子已被救走,宫里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娄无衣颔首,面色镇定,时机未到,一旦太子传讯,我们里应外合。
属下明白。
再探。
-
小时,外面没人了?愉贵妃贴着墙壁。
德妃拿到兵符走了。九皇子耳力在线。
愉贵妃立即站直,那咱们出去见见你那便宜皇叔吧。
九皇子配合的站起身,准备给他母妃搭台子唱戏。
乾清殿内,上好的龙涎香遮掩不住药味的清苦气息,没了人守,昏暗暗的有些压抑,独属于皇帝专用的龙纹明黄色帐纬罩在床边,遮住了床上那人的佝偻身形。
晏尘时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母妃来回走动,掀起床帘,再把那人叫醒,颇觉没意思。
讨厌晏长兴吗?
当然。
是他害死他亲爹。
可说恨呢?倒不准确。
他没有母妃那么强的恨念,不是他没心没肺,也不是他这些年被晏长兴的宠爱迷了心。
而是有两点,一则母妃教导他别在意这些,要向前看,告诉他身世,也是想让他清楚自己父母为谁,并不能和她一样被恨意蒙蔽心神;二则母妃告诉他,迟早会让晏长兴给他爹赔命。
后来,母妃给晏长兴下毒,晏尘时就已经不太在乎他了,老话说得好,大活人和死人计较些什么。现下看他,也只觉总算结束了。
没意思呢,他好歹和晏长兴做了十几年虚假父子,对他的脾气秉性还是清楚的,母妃今日说来给他加重内伤,让他知错,但他觉得晏长兴哪怕气死,估计也不会有悔改之心。
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做过的错事,害过的人有悔恨之心呀,他那么自私自利,哎,没意思。
许久不见屋内如此亮光,晏长兴睁眼便不受控制的刺激掉出泪,短短一瞬,够他认出面前的人。
他闭着眼,语调虚弱,阿愉,我方才用完药,也用了膳,你找我,是有何事要商量?
大约是真的快要不行,他说的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出挤。
苏愉意神色厌恶,语气淡漠,没什么别的事,我带小时来看看你。
她招招手,九殿下慢慢挪到床边。
小时啊。晏长兴稍稍半眯着眼睛看过来,难以掩饰的喜悦溢于言表,顿了半晌,他忽的疑惑道,你不是说小时摔断了腿吗?
苏愉意抱臂耸肩,骗你的啊。
床上的人像是没反应过来她意思,有些缓慢的睁大几分眼睛,阿愉?
苏愉意假装没听到,犹然未觉他的惊讶,示意儿子坐到窗边软榻上,转过来继续问他,你知道刚刚德妃来干什么吗?
晏长兴神情恍惚,不在状态。
她来拿你的兵符,苏愉意笑得娇艳,说的话直插人心窝子,你的四儿子打算逼宫造反。
他眼睛猛的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消瘦的脸颊毫无半点肉感,却似乎震颤出几分弧度来。
苏愉意笑意更甚,你现在在想,德妃怎么会知道你把兵符藏在哪里,对吧?
自然是我特意放在她能看到的位置啊。
晏长兴颤抖着嘴唇,愤愤举着手指向她,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就像报复他似的,苏愉意笑得柔美至极,晏长兴啊,这宫里,你知道的地方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密处,我也知道。
她轻笑一声,容颜堪比少女娇俏。
知道为什么吗?苏愉意随手拍开他,阿岁告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