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神色不明,双眼望着远处,言语间颇有感慨:“哀家同贵妃相处也有些时日了,瞧着她确实大有不同,虽倦懒了些,但总归不是什么大毛病,总比霸道骄横得好。”
“就是这身子骨太不争气,入冬时就病过一回,便是这样用心养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总会生个大病小病的,这也就是在皇家,换成普通百姓家里,如何经得起这般常年抱恙。”
太后这样说着,但据司祁所知,仁寿殿送给贵妃的药材,可要比他这个皇帝给的还要多。
他一时摸不准太后的想法,沉吟片刻:“母后说的是,还是要太医们多用心,看能不能把姝姝的身子养好。”
听见那两字爱称,太后心里一紧。
她望向司祁,却不见皇上面上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姝姝两字不带任何刻意,完全是平日喊得多了,自然而然的。
太后眸色一暗,本想再说点什么的,忽然又觉得没意思,想了想,挥手示意宫人们都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就连良嬷嬷都没留下,太后才问:“皇上对贵妃,到底是什么打算呢?”
司祁愣了愣:“母后是听见什么人嚼舌根了吗?”
“听了一点,但哀家没多在意,就是想问问你,对于贵妃,你是怎么打算的?皇上年纪也不小了,中宫长久空悬,到底不是个事。”
朝臣们最多也就是提一提大选,对于后位人选,一方面碍于林相权势,一方面是得不到皇上示意,这两年还没人敢提。
司祁之前也考虑过立后的事,但更多都是和林姝姝私底下说说,还是头一回被太后问到。
他本想含糊过去的,可一抬头,正好看见太后格外郑重的面孔,司祁沉默片刻,轻声问:“儿臣若是说想立贵妃为后,母后以为如何?”
……
当日司祁在仁寿殿坐了将近半天的时间,他临走时太后瞧着情绪还好,谁知当天夜里,就听说仁寿殿传了太医。
好在太后病情不严重,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太医给开了凝神静心的方子,又交待娘娘少动气,要好好静养。
随后仁寿殿就传出闭门谢客的消息,不管是后宫妃嫔还是贵妃亲至,一律以娘娘养病为借口,尽数挡了回去。
就连司祁过去看望,也被良嬷嬷拦下了。
良嬷嬷面上多有为难:“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才歇了没一会,皇上您看……”
“罢了,朕晚些时候再来。”
但不管司祁什么时候来,太后要不就是去小佛堂礼佛,要不就是歇下,总之一连许多天,他都没能进去。
若是这样还看不出太后是什么意思,司祁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
但他有他的私心,太后的抗拒又不是不可调和,就只能先把立后一事暂放,也不再去仁寿殿外刷存在感了。
过完元旦,朝上诸事越发忙碌了,各个部门都想着尽快办完事,也好舒舒坦坦过个年节,还有些积攒了一年的政事,也该在年前彻底解决了,总堆着实在不好。
紧赶慢赶的,腊月二十七,各部门的政务基本解决完毕,有些要回老家祭祖的,就提前递了请假折子,经上峰审批,提前回家去了。
就连司祁都回复了两道二品大员的告假折子,过年的氛围越发浓厚,连带着他在政务上也有些懈怠。
与此同时,宫里也早早开始了春节的布置。
林姝姝已经许久没感受过这般热闹的春节了,各宫各殿都热闹起来,火红的窗花贴在窗子上,庭院里的廊檐树枝上也挂了大又圆的红灯笼。
内务府给所有宫人都发了新衣,暗红色的夹袄,和新年的氛围正衬。
就连平日里总是针锋相对的妃嫔们都和气了许多,碰见了还能问句好,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面上好看。
二□□早,林姝姝被司祁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揪出来,亲手在殿外贴了桃符。
腊月三十,玉玺装匣,朱笔得封。
按照规矩,从三十到初一,都用不到皇上动用朱笔,但根据往年的惯例来看,直到初七也没什么需要批阅的奏折。
朝臣得了年假,司祁也终于彻底歇下来了。
他给各宫都送了赏赐,就连宫人都得了半吊赏钱,当然贵妃得到的,是其余人远远不能比的。
值得一提的是,太后闭门半个月,总算开始见人了。
年三十于钟南殿设宴,今日宴席乃是家宴,都是宫里的主子们,没有外人,也就无需拘泥于诸多规矩了。
因公主未成亲,司敏早在两天前就住进了仁寿殿,今日自然也在场。
太后位于上位,左边是嘉毓公主,右边是皇上和贵妃,然后就是各殿妃嫔,按照位次依次坐下。
太后和皇上先后讲了话,在皇上的带领下,其余人一起给太后敬了酒,然后就上了佳肴,年夜饭和和美美,三三两两说着话。
大家多少都喝了些酒水,便是林姝姝都得了两杯果酒,趁着司祁不注意时,她又偷了对方的一盏清酒,还没来得及品尝滋味,见司祁似要看过来,她就囫囵吞下了。
太后今年注重养生,没办法熬到子时,见大家伙吃得差不多了,就先离开了,司敏提前贺皇兄新年后,也随着走了。
司祁见宫妃们多有拘谨,要不就是不断给他敬着酒,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不耐烦,索性将宴席散了,各自回宫里去守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