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挺高兴的一下午,偏总要有些人跳出来,惹人厌烦。
落梅来送刚洗净的果子,看皇上和娘娘正说笑着,她脚步微顿,将嘴边的话咽下去,谁知林姝姝看出她的犹疑,把人喊住问:“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是……林媛想见您一面。”落梅犹犹豫豫的,还是把话说出来,“她就在殿外,不知您如何打算。”
人都到了外面了,林姝姝也不好说不见,索性撑起下巴:“那就叫她进来吧。”
司祁早忘了林媛是谁,不禁多问了句:“是谁?”
“之前家里送来的,算是我的一个表妹吧,想着放我身边支使着,做什么事也方便。”
林姝姝停顿片刻,忽然又说:“我这表妹早听闻皇上年轻俊美,又身居高位,文武双全的,崇拜甚久。”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司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后背一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司祁往林姝姝那边凑近了坐,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着。
片刻,他才将林姝姝微皱的眉头抚平,也不知是否走心,说:“崇拜朕的可太多了,可没办法,朕只喜欢姝姝,身边只想留你一个。”
林姝姝打量着他的神色,却半天看不出真假,轻笑一声,不再深究。
没过多久,林媛就被带进来了。
林媛在宫里很是受了一番搓磨,从行宫避暑回来后,林姝姝一直没见过她,极罕见地想起来,也只是问上一两句,知道人还活着就够了。
这次她去龙虎山围场,前后也有半个多月没关注过林媛了,要不是她主动跳出来,林姝姝还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
现在看着,林媛早没有了之前的矜贵端庄,一身暗色的宫服,头上也没什么饰品点缀,眸子里也是死气沉沉的。
见了人,她老老实实跪下请安,主子不开口,她也不能提前吱声。
林姝姝无意刁难,很快就喊了起,她问:“你找我何事?”
林媛低垂着脑袋,嗓音喑哑:“奴婢求娘娘救命。”
“哦?”林姝姝不解,“本宫记着你就在后面打扫院子,有什么会跟救命牵扯上的吗?”
林媛不语,只将一双手伸出来,与此同时,她重新跪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求娘娘开恩。”
只见她双手上全是茧子,十指根部的水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有几个没处理好的,已经化了脓。
她想诉苦,想告状,但话到了嘴边,尽化作泪珠子,全靠咬着嘴唇才抑住呜咽。
曾几何时,她也是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小姐,上门提前的虽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也衣食无忧,嫁进去也是一辈子不用受苦的。
她以为凭她的才貌,怎么也能在宫里博得一席之地,哪想皇上于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便是多看一眼也无,徒留深宫,全然看不见希望。
看她哭的伤心,林姝姝一时无言,沉默片刻,望向司祁,又指了指门框。
司祁很快意会,却有些好笑,抬手在她耳尖捏了一下,方才起身下去,拍了拍衣襟,听话得去外面避一避。
他大步从林媛身边走过,林媛抬头,只看见皇上衣衫的一角明黄,不曾分给她半分余光。
她心口一痛,直到此刻,方彻底死心。
等司祁离开,林姝姝让其他人也下去了,随后才问:“你想本宫怎么开恩?”
话音刚落,林媛迫不及待:“我想出宫!奴婢想出宫!”
迎着贵妃探究的目光,她哭诉道:“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动了歪心思,求求娘娘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放我出去吧,我以后再不敢再您面前讨嫌了。”
林姝姝放任她哭了许久,就在林媛快绝望时,她才开口说:“你下去吧,本宫会安排你出宫的,只出去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该明白的。”
“明白明白,奴婢都明白,多谢娘娘开恩,奴婢以后再不敢生出多余心思,再不敢妄想了。”林媛喜极而泣,匍匐向前,对着林姝姝就是磕头。
“好了,你起来吧。”林姝姝打断道。
林媛还要道谢,林姝姝却有些乏了,她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等屋里静下来,才觉额角发涩。
林媛出宫倒是简单,她不曾记录在册,出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等把林媛安排好了,林姝姝心里怎么也没法平静,犹豫了几天,终于还是找司祁说:“我想回家看看。”
司祁没有问她为何,很痛快得答应了。
只在转天就安排好了所有车马,唯一的要求是:“姝姝晚上可要回来,朕在华清宫等着你,可别让朕独守空闺啊。”
他来了句玩笑,眉眼看着,却是用了心的。
林姝姝忍俊不禁,正经说了声“好”。
待第二天大早,她早早出了宫,一路奔着林府,直到进了府上,她才知道——
早在十多天前,林丞相和林夫人起了争执,虽然还是一贯的林夫人单方面输出,但仍把她气得够呛。
林丞相秉持着一贯的放任原则,想着等夫人冷静了,就什么都好了,却不料争执第二天,他刚从宫里回来,就听下人讲——
“夫人去承光寺清休了,还说、说……”
“说什么?”
“夫人还说,老爷什么时候改了主意,夫人什么时候再回来,若老爷一日认识不到错处,便不要去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