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姝没有刻意瞒着, 而且以此为借口,她是有了正当借口把司祁拦在殿外,简单敷衍都没有了。
司祁前两天还会过来,但往往等一下午,傍晚才能等到贵妃从小佛堂出来,不等两人说几句话,一桌子素斋送上来,而他正是年少气盛火气旺的时候,一日两日三日,实在做不到日日茹素。
更重要的是,托上回林姝姝非要侍奉圣驾的福,司祁再留宿,他是不敢让对方陪着了,两人的位置完全倒转,贵妃早早躺到床上,只留给他一张连腿都伸不开的美人榻,无端遭罪。
这般,几次之后,司祁也鲜少踏足华清宫了。
不过他不来华清宫,也不去其他妃嫔的殿宇,叫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人摸不透皇上想法,隔空观望着。
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姝姝都是早上都太后那里转一圈,吃吃点心喝喝茶,躺着躺椅晒太阳。
下午就回华清宫,往小佛堂一躲,谁来也不见,就连汇报太后寿宴章程等女官都要挑晚上时间求见。
依着外人的想法,贵妃定是在潜心礼佛,一心一意为太后寿宴做准备,可只有跟林姝姝亲近的几个婢女才知道。
不存在的。
小佛堂里,落萱恭敬跪坐着桌案后,提笔描摹,落笔是一个个整齐的“福”字。
落梅拿着小扇,轻轻摇晃着,给一旁侧躺的贵妃扇风,不时过去问一声:“娘娘可要吃点喝点什么。”
“唔——”林姝姝这些日子是越发懒散,毕竟上午躺下午躺,到了晚上还是躺,连带着整幅骨头都躺散了。
而且最近天气越发炎热,太医那边也建议她不要用冰,为了纳凉,她更不爱动,也省的出一身汗,难受。
林姝姝手边放着两张皱巴巴的宣纸,风透过窗子掀开一角,隐约能看清上面细密的福字,密密麻麻的,看久了眼睛都痛。
落梅怕娘娘压到纸不舒服,倾身将纸张移开,因为是娘娘墨笔,拿开也要好好保存。
等那两张纸在地上铺平了才看见,上面写的尽是福字,但不知为何,随便拎出一个字看着都还行,但等这些字凑到一起,就又挤又难看了。
提起给太后的万福图,当初林姝姝是真打算自己写的,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写出的字丑巴巴,要是真在寿宴上展开,怕不是要被人大声笑话。
林姝姝只迟疑了一瞬,就放弃了自力更生的念头。
正好落萱这两天一直在,她把落萱也叫进小佛堂来。
林姝姝先是跪在佛像前:“佛祖明鉴,非是我心不诚,皆是为博太后心喜,方找人代劳的。”说完,她虔诚叩拜。
叩拜完了,写福字就跟她没关系了。
也是从这天起,落萱到了佛前,林姝姝就躺在一边,只有闲的实在无聊了,才会凑过去添一两笔,美名其曰——
为太后祈福。
一眨眼进了七月,这天是越发热腾了。
林姝姝实在受不了,叫人拿了小半盆冰来,放在床脚,好不容易感到一丝凉意。
这些日子她没怎么生病,有太医院的太医隔三差五看诊,温补的药方一直换着,竟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跟普通人也差不多了,稍稍贪一点凉,肯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直到临睡她也没叫人把冰盆端走,还又往里加了两块冰。
所谓乐极生悲,林姝姝还没高兴一晚上,半梦半醒间,就觉得头又些昏沉,她试着爬起来,不料胳膊酸软无力,才起了一半,又重重摔回去了。
幸好落梅她们就守在门口,稍微听见一点动静就闯进来,可算在她烧糊涂前发现,一阵慌张后,才安生了没几天的太医重新忙碌起来,且因为贵妃昏迷,还惊动了何院首,最后传来传去,皇上太后那边也都知道了。
等林姝姝再睁眼,她第一时间就感觉浑身散发着热气,头顶也闷闷的。
“有点热……”她才说出两三个字,就听耳边一阵轻哼。
司祁负手站在床侧,冷漠说道:“那也不许用冰了。”
仔细算起来,两人也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司祁怎么都想不到,再见面竟又是这幅场面。
有时候他真想抓着林姝姝的脑子晃一晃,问问她有没有点自知之明,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生病的人,怎么敢夜里用冰的。
林姝姝自知理亏,顿时闭口不语。
但她说热也不是虚言,为了让贵妃尽快发汗退烧,她身上盖了两床厚被子,额头上还敷了热毛巾,屋子里除了角落开着两扇窗通风,其他窗子全闭着,在这种天,整个寝殿跟蒸炉似的。
林姝姝是想等司祁走的,可一转眼,男人就在她对面坐下。
忍了又忍,她实在受不住了,有气无力地说道:“皇上,我好热呀……”
“热也忍着。”话虽如此,司祁看着林姝姝满脸汗珠,心中也不太确定,转而说,“叫太医过来!”
太医时一直守在偏殿的,得了皇上召见,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等听清贵妃诉求,两人同时拱手:“回皇上,娘娘现已退热,可以将被子换下了,然为防止万一,臣不建议开窗,还请娘娘忍耐一二。”
开不开窗的先放一边,能把身上的累赘去掉就很好了。
等落梅她们把被子搬开,林姝姝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
但对上司祁稍显冷厉的目光,她顿了顿,言语间有些心虚:“皇上,我有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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