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沁忽觉这般没脸没皮地装熟似乎挺管用。
瞧啊,滕伯这不就被糊弄住,说不准他会以为她真是滕家一表三千里的远房亲戚,如今身为「孤女」的她前来投靠,身为长辈的他理应收留……吧?
然,偏偏有人要打破她内心的小算盘。
「老滕,这位隆山李氏的二小姐以为你远去帝都再不回返,索性占了你家的地,推倒你家的旧房,你若要告她侵占,想讨回公道,本王替你作主,若要再告她欺男霸女、强买强卖,本王也造得出人证物证。」
……瞧这话说的!
李明沁全然不敢置信地瞠圆双眸,她怔怔然望着满嘴信口雌黄的封劲野,自个儿嘴巴张得圆圆,差不多能塞进一颗涵蛋,下巴惊到都快掉下来,如此「不秀气」的模样很可能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出现在她脸上。
她到底哪里得罪他?
……唔,好吧,她上一世确实把他得罪惨了,但像他这样捅刀也太不厚道,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封劲野你……你放手啊!」一向的轻和语调遭她抛弃不用,但凶起人来还是非常不够狠。
因深觉上一世辜负了他,所以这一世惯於对他逆来顺受,他对她发火,没给过好脸色,她都能忍,但此际这般污饥度压实在可恶,忍无可忍了,那、那豁出去总可以吧!
她试图甩开握在腕上的那只铁掌,即便知道难以去撼动摆脱,也得把态度摆出来,遂边挣扎边轻嚷道:「你说来讨债,我也说我愿还债!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王爷何不乾脆些?你这样……这样耍弄人,岂是君子所为?」
封劲野突然冷笑一声。「跟本王论君子吗?本王还真不是君子!」
「你到底要如何?」她快被气哭,从未见他如此蛮不讲理。
「怎麽,这是要跟本王划下道儿来,跟我叫板?」再次冷笑。
突然——
「王爷——」瑞春蓦地扬声,随即踉跄地跑来,碧穗见她跑也跟着跑,两婢子「扑通」一下双膝落地,直挺挺跪在封劲野跟前,双手合十直拜。
「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不干我家小姐的事儿,当初来到大丰屯,是、是奴婢自作主张跟这儿的屯长和屯民谎称,说这座小三合院的地主与奴婢是远房亲戚,屯长和屯民们一下子就信了,所以才、才……」瑞春涨红脸努力想词,眼眶也早都红了。
碧穗也在费劲儿忍泪,勉强挤出话。「小姐说要开医馆,呜……屯民们一听可乐了,好些人都来帮忙王爷说我家小姐什麽、什麽推倒别人家的房,没有的,原本那房破旧成那样,根本不能住人,不用推都会倒,不干我家小姐的事儿啊,王爷不能不能……」
李明沁被两丫头这一下跪闹得又怔然了。
想想也是,瑞春和碧穗自然不知她与封劲野之间的纠葛,只晓得之前在帝都时,她对昭阳王爷的大小消息都十分感兴趣,仅此而已。
如今身为外地人的她们在西关定居,昭阳王突然现身,事前还让一队亲兵团团围住她们的落脚处,有个陌生老汉出现在院子里,说是这座三合小院真正的主人家,跟着就见昭阳王拖着她进来……
两丫头定然着急坏了,再见她不管不顾跟昭阳王爷杠上,会吓到掉泪、胡言乱语实属正常。
心疼两只小的,李明沁突然就冷静下来,她才要开口让她俩别跪,一直在几步之距外、跟两匹马处在一块儿的老滕突然道——
「说到推倒我老滕家的旧房,那些来推倒并帮忙重建的人手,咱没记错的话,像有大半还都是王爷您指使的。」老滕的语调很平,不温不火,平稳到略显单调,问:「咱若要告这位李家小姐侵占,那是不是得把王爷一并告了?毕竟王爷是幕後最大的帮凶。」
李明沁闻言傻眼,傻得不能再傻。
两婢子也跟着傻眼,都要拿头去磕地了,却生生顿住。
最傻眼的当数某位王爷,但他没有让错愕、尴尬的情绪表现出来。
堂堂昭阳王爷微乎其微眯起一双峻目,与那位老仆对视了会儿,最终撇撇嘴放开掌中那只秀腕,略刻意地抬头又挺胸,跟着迳自走进那座遭无情推倒又似乎被多情重建的房屋中。
第十一章 ~他就是要她
一番折腾,到得晚饭时候,三合小院内的氛围似乎和缓许多,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平和,毕竟一双起冲突的主角们—女方冷静下来,恢复一贯沉静姿态,男的也冷静下来,面如沉水,彷佛事不萦怀。
李明沁着实费了番功夫才安抚好自家两丫头。
之後她见滕伯熟门熟路地进到那间重建的灶房烧火,遂带着瑞春和碧穗一块儿把晚饭整起来,然而时候是有些晚了,所以就简单下了 一大铁镂的阳春面,蒸上一笼包子,再配着几色酱菜,如此当作一餐。
滕伯和瑞春、碧穗两丫头怎麽也不肯一起上饭桌用膳,李明沁不得不认命,以往与婢子俩随意过活的日子怕是再不复见,若是某位大王执意在西关住下的话,往後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亦没资格赶人。
晚饭後,灶房仍烧着一大铁镂的热水,众人各自漱洗。
封劲野那儿自有滕伯照看,李明沁没去插手,把白日采摘的药草稍做整理後,瑞春和碧穗被她赶着上炕歇息,结果两丫头死活不跟她一块儿睡,说是昭阳王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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