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官如今见五阿哥的面儿虽不如小时候在御膳房抓到他与六阿哥偷吃的多,但五阿哥竟然难得的求到他们这儿来,自然没有摆谱子说大话的必要,能帮上这等贵人的忙让他们念着自己点好, 又何乐不为呢!
胤祺知道宝官一向脑子活跃,故而是仍然有些不放心的补充说道:“今天的事情若有他人……”
哪知道自己话还没说完,宝官便就回答:“今天一切照旧,没什么不同寻常!您放心,小的在这宫里做事儿是长着心眼的,不然哪里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上来?”
听了宝官这一番自白式的安慰,胤祺也算安下心来,到了午门处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拦盘查这类的,之前的担忧与演练大都是白做了,那些个守门的护卫甚至都不打算和自己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搭话。
他见此更是低着头假意扶好了装菜篮子的木车,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一模一样,护卫们很快便就回到自己原先眯着觉的地方继续与周公闲聊天去了。
胤祺混过了午门,随着宝官手指所观之处果然看见一匹马就拴在不远处的树桩旁,他看了一眼宝官只道:“多谢了,还望今日这事儿……切勿说与他人之!”
“您放心!只要您记得咱们回去的时间,您能及时赶回来就行了,到时候还是这个位置!要不要我再派一个人陪着您去,别到时候迷了路回来再找不着了呢?”宝官说这话脸上是全然地一本正经,可说出来地语气却总是那么贱嗖嗖的,若换了平时胤祺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臭贫两句,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拎着长袍急急忙忙往那拴马处赶去,如今这时辰天全然黑得像是睁眼闭眼全然一个样儿。可即便如此胤祺心里如此着急,仍旧能在这黑夜里动作干脆的直接翻身上马,那轻巧、熟练的样子却全都是他打十岁后每日下午在马背上练出来的真功夫。
因着夜里人少,他骑着马更是越发的加快了速度。
以至于李晋卿这个睡得浅的,大半夜是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催醒的。李晋卿直愣愣的坐在睡觉的床上,他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醒这么早是要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怜是连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想要的答案便已然送到了前头,
“咚咚咚!咚咚咚!”胤祺杂乱无章的敲着门,见半天没有人前来开门,甚至没了耐心便就直接喊道:“李师傅……是我啊!我是老五!”
“五阿哥?”李晋卿犹豫的打开门,只看见往日里那个睡眼惺忪却又总是一脸笑嘻嘻的胤祺,难得一见穿成普通打杂的小太监不说,脸上更是充满了一本正经的认真。
“您怎么来了?”李晋卿眯着眼睛,绕在脑子里的睡意浓的让他直打哈欠,好在是来了阵冷风将他吹得一哆嗦,到这也就醒了!
李晋卿迎着胤祺便就往里屋走,生怕是把这位皮娇肉嫩的小阿哥再冻出个好歹来。又亲自起了炉子,两人披着厚绒皮围着火炉喝起了茶水。
胤祺也就趁着李晋卿起炉子的功夫,将梁九功的徒弟夏三冬来找他救急的事情前前后后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这方才腾出功夫来捧起这刚刚沏好的茶水微微喝上那么一口。
原本这大半夜的就什么都没吃,现在倒好一口热茶下肚,只觉得那热腾腾的茶水顺着胃部一路向下,瞬间就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捂得更暖些了。
“所以啊……我这大半夜的才来找您啊!您可得救救靳辅大人和清徽的命啊!”胤祺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李晋卿的反应,如今只等着他来救命想法子了。
李晋卿手中握着加炭的铁钳子,用那烧红的铁钳子将最外头的新炭往里扒拉一些这才抬起头说道:“这事情大抵是救不了的,最好的结果莫过于给靳辅与清徽留条命!”
“为什么啊?靳辅大人他可是忠臣良将啊!若说治理水患一职,满朝文武没有再比他更适合这项工作的人了。您说救不了……汗阿玛真是会这样无情嘛?靳辅大人几十年来辛辛苦苦,兢兢业……”
“啪!”李晋卿将手中的铁钳子直接往地上一扔,生生打断了胤祺那滔滔不绝地的自言自语。
李晋卿微微努嘴,一脸威严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他靠近后方才小声问道:“你可否去求证了?可否去求证靳辅所谓私自挪用治理水患银两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可否去求证靳辅任人唯亲、中饱私囊的事情到底是否是真?”
“当然是假的了!靳辅大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这……”胤祺的话并没有说完,是因为他很快意识到……也许是因为刘清徽的原因,自己打心底里就信任和尊敬了靳辅,下意识的也就自然而然认为他是被冤枉的,因此以至于……最显而易见地真相却反而不肯相信了。
是啊!他是否做了这些事情自己全都并不知晓呢!兢兢业业的人未必就是两袖清风啊!
李晋卿见胤祺愣在当场的那副憨憨样子,半天才端起茶盏慢慢悠悠的说道:“万岁爷是比所有人都要看得清,看得远的人。他如果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要动手,那定然不是一时的冲动。”
说罢他微微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才叹气说道:“恐怕这件事情远比明面上要复杂的多!靳辅未必不是自作自受,抗旨不尊全然当作了耳旁风,和明珠那些不清不楚的烂账也早就已经让他泥足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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