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历河心里有些复杂。
他不赞同于铮回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赞同他回来。
待在家里尚且有家人陪伴在身旁,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来得及治疗,在学校里他在校长的监督下独来独往,谁都接近不了,上下学的这段时间,实在盯不住啊。
上一次他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这次呢?回学校是将他推进深渊还是救出火海?
曲历河有些头疼,帮江迟和顾泉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事情,能不能见效就看几天后的考试,那于铮这边他该怎么做呢?
日落斜阳染透天际,为蓝色的教学楼镀了层暖意,曲历河抱着作业本蹲在角落里,看着栅栏外的瑰丽美景,目光恍惚,柔软的黑发飞舞,依稀失了它原本的颜色,变成绚烂耀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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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泉内向,看人总会细心一些,他早就发现曲历河最近心情不好,便聪明的没有去打扰他,准备好的数学题也就此搁置下来,只能一遍遍的将他上次布置下来的题吃透。
几次下来,倒是锻炼了逻辑能力。
钟明性格莽撞,哪里能看出这些,但也在顾泉的阻拦之下沉稳了许多。
薛一听话没传到位,连脸都不敢露,课间上厕所都绕着六班走,生怕被曲历河问住。
原本吵闹的三人组一反常态的安静,江迟也住了院,纵然教室里每时每刻都是热热闹闹的,可曲历河还是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这是他在重回高二后过的最安静的几天,安静到他拿起四大名著看全程都没人来打扰,安静虽好,却也是最纠结的几天,上同学眼中的天书物理课都没有这让他纠结。
于铮的事就像扎在心里的刺,拔不出来,又化不掉,就那样戳着,等待化脓。
他很少犹豫,可一旦犹豫起来就把自己堵进了死胡同,前进是堵墙,后退又没了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人帮忙的话,他能自己绕一两个月。
此前考虑着要不要帮江迟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
繁忙的一周已经过去两天,曲历河急需一个出主意的贵人,上天好像感觉到了他的着急,第二天就将他的贵人送到了面前。
二中的站立早读一如平常的变态,星期三一大早,天色清凉。
曲历河半眯着眼穿过楼道,平日白皙的脸因为来时的轻风染上了点嫣红,他木木的经过站在楼道两旁背诵课文的同学,朝六班走。
意识还未清醒,身体却已经开始工作。
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传说中的大学霸神色倦怠,好看的眼底附着着淡淡的青黑,上下眼皮不停打着架,迷迷瞪瞪的往前冲。
钟明本来站着都快打瞌睡了,可在看到曲历河后立刻清醒了大半,天知道昨晚睡觉前他是怎么脱的衣服,现在校服右手的袖子还卷在一起,睡的迷迷糊糊的人,哪里还有意识去低头看一眼,现在正卯足了劲把手往袖子里捅。
一下两下,一下更比一下狠,也不管手疼不疼。
瞧着他眉峰紧锁,赏心悦目的脸皱成一团的模样,倒像是袖子不懂事不让他的胳膊进入,把他给委屈坏了。
身侧响起低闷的偷笑声,钟明拧了拧眉头,正欲上前将他唤醒,却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在阵阵读书声中拐进了教室。
头顶的大音响滋滋啦啦响起上课铃声,熟悉到吐的旋律瞬间唤起尘封的噩梦,吓得曲历河一个激灵,在天上飘着的魂总算是落了地。
虽然落在地上依旧飘着,但总比找不魂好了太多。
最起码,他都能辨认自己座位的方向了。
教室里没几个人,大家都喜欢出去背书,用钟明的话来说,吹着小风背单词,身为英盲的痛苦会减少许多。
此刻教室里只有五六个人,在曲历河的眼里就像人形柱标,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个身影,勉强看得半清模样。
他撑着眼皮朝最前排空了好几天的座位上望过去,依旧没有那抹靓丽鲜艳的红,不自觉的,心底隐约生出几分失望,还未成形就被困倦强压下去。
他抬手揉揉眼睛,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欣然的咧了咧嘴,朝座位走过去。
他要补觉,谁都不要拦他!
以后要是再熬夜,他就是狗!
凌晨三点啊,六点起床,什么概念……
猝死的概念!
他低着头朝座位走,却在顾泉座位旁撞上了一个人,耷拉着的脑袋怼上去,正好到那人的肩膀,软软的,又硬硬的,反正额头有些疼。
但是估计那人的肩膀更疼。
曲历河虽然恍惚着,但还是轻声道了个歉,声音软软的,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声线还略有些嘶哑。
“对不起。”
说罢,他默默的朝旁边挪了挪,打算绕开他,那人却也跟着他的动作挪了过来。
“同学,麻烦你……”
“我就两天没在啊,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嗯?曲历河。” !!!
幻听了?怎么会是是江迟的声音?
那低沉的声音,比教室的上课铃还让人激动,曲历河瞬间清醒,惊讶的抬头。面前赫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精致的眉眼像画中的人,以往的凌厉早在不知不觉中被软化,那股暴戾恣睢的邪气也凛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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