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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在逃 第9节
    殊丽心里是有些猜测的,以口型说了三个字:大殿下。
    冯连宽点点头,不再与她私语,小跑着跟上圣驾。
    大殿下陈依暮,便是先帝所立的储君太子、陈述白同父异母的长兄。
    陈依暮疯癫以后并未得到封号,有些资历的宫人暗地里会叫他一声“大殿下” 。
    陈依暮疯病严重,天子为让他养病,差人将他送来了此处。
    穿过一片银杏林,众人来到一座四进四合院,府宅虽奢华,但没有匾额,门庭冷落,外人并不知里面住着什么人。
    把守的老宫人们见到圣驾前来,忙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陈述白越过他们,快步往里走,“找到皇嫂了吗?溪儿在哪儿?”
    一名老宫人追上去,解释道:“还在派人搜索,小殿下在里屋。”
    殊丽也跟着走进宅院,潜意识里,她不想听见他们的对话,于是停下了脚步,留在院子里,隐隐觉得这一遭并不是个好差事。
    其余十名宫女恨不得多多接近圣驾,想也不想地走了进去。
    突然,屋里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道尖利刺耳的男声。
    “谁让你进来的?”
    “滚出去,孤不想见你!”
    “你滚开,别靠近孤!!”
    “啊!陈述白,你不得好死!!!”
    没一会儿,殊丽听见了宫女们惊恐的声音,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成年男子赤脚跑出来,直奔庭院的石桌而去,旋即爬了上去,站在上面趾高气昂地喊着:“你们都清醒些,陈述白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他狼子野心,残害手足,弑君篡位,是个杀千刀的祸害!”
    殊丽赶忙跪地,不敢去瞧失了仪容的陈依暮。
    负责侍候陈依暮的老宫人们跑出来,围在石桌前,哄他下来,可陈依暮就是不依顺,还笑哈哈地抬脚踹他们的脸,“狗奴才,你们都被陈述白收买了,不忠不义,离孤远一点!”
    看起来,这个男人疯了,疯的六亲不认。
    可殊丽不觉得他是疯了,而是输不起,不愿“醒”来。
    十名宫女分成两排走出来,像是听了某种指令,弯腰站在石桌前。
    俄尔,陈述白抱着一个三岁大的男娃走出来,面色平静,没有因为陈依暮的话而动怒,更没有勒令侍卫将人拉下石桌。他只是站在门槛里,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怀里的男娃揉了揉睡眼,搂住陈述白的脖子,“二叔,我要母妃。”
    陈述白拍拍孩子的后背,“溪儿乖,去给你父王挑两名婢女,以后就由她们服侍在你父王身边。”
    陈溪泪眼巴巴地问:“那母妃呢?”
    “她离开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陈述白将陈溪交给冯连宽,又转眸盯着屋外发疯的皇长兄,始终没有开口,那双凤眸永远冷肃,永远无情。
    冯连宽抱着陈溪走出屋外,温声引导着他,“小殿下选选,看看哪些婢子合眼缘?”
    陈溪年纪虽小,却极为敏感,咧了咧嘴:“母妃是不是受不了父王,自己逃跑了?”
    此话一出,站在石桌上的陈依暮哈哈大笑,“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娘跟侍卫私相授受,不要咱们了,你也别惦念她了,就当她是个不要脸的贱妇,爱滚哪儿去滚哪儿去!”
    这种话怎可当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讲!
    殊丽捏了捏拳头忍下了,位卑言轻,她没资格去指责什么。
    陈溪抹了一把眼泪,白着一张小脸游走在十名宫女身边,选了半天也没选到合眼缘的,他又看向跪在门口的殊丽,无助地走过去,歪头打量起她的相貌,然后伸出肉肉的小手,指着她道:“你抬起头来。”
    殊丽拢眉,糊弄般地抬下头,复又垂下。
    陈溪看向门口的天子,“算她一个。”
    这下,天子总算笑了,“为何选她?”
    陈溪吸吸鼻涕泡,“她好看,跟花似的,父王看着她可能就不发疯了。”
    三岁的小童都知道什么叫发疯么......
    殊丽顿觉头大,对他的同情一扫而光,斜抬起眸子,假凶了一下:“不好看,小殿下别乱说。”
    陈溪被吓了一跳,本就脆弱的心灵又受到了重击,转头朝陈述白跑过去,用力抱住他的腿,“不要她,她好凶,我再选选。”
    陈述白谩笑,将殊丽刚刚的表情尽收眼底,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她霸占龙床的娇憨模样。
    真是长本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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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不要她,她好凶,我再选选。”
    三岁的孩童发出奶稚的声响,抖着小身板,委屈的不行。
    谁能相像,一个皇族稚童竟如此胆小,禁不住吓唬,可仔细想想,又并不稀奇,在疯父怨母身边长大,胆子能有多大?
    殊丽收起娇凶,起身走上前,弯腰靠近躲在帝王身后的稚童,“奴婢错了,小殿下别害怕。”
    陈溪不理她,嘴巴翘得老高,随便指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宫女,“就她吧。”
    谁知,那宫女立即跪地,求陈溪莫要选她。
    任谁愿意照顾一个暴躁的疯子?她们都是燕寝的宫人,即便得不到圣宠,在内廷的地位也是实打实的摆在那儿,其余宫人见到她们都要点头哈腰,她们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接受的了这等差事。
    陈溪被她们哭得心惊,抱住陈述白的腿抬起头,“二叔......”
    就算年纪小,他也知道,没有人愿意照顾他们父子,连母妃都不愿意,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陈述白没说什么,抬手揉着小侄儿的头,转眸看向殊丽,“跟她们告别吧。”
    她们?
    殊丽美目微颤,就见十名宫女齐齐跪地,求天子收回成命。
    此刻,她们眼中如珩温雅的天子,抱起发抖的稚童,目光不落一处地向外走去,全然不在乎她们的处境。
    “殊丽姑姑!”几人围住殊丽,求她去御前说几句好话。
    殊丽自知身份低微,没被天子留在这里已是幸运,哪有能力担保她们。
    望着那人无情的背影,她扯出被攥皱的袖子,轻轻摇头,“我无能为力。”
    无关乎争宠,是真的无能为力。
    **
    回程的路上,殊丽听见陈溪问:“二叔,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述白没有做声,身旁的冯连宽笑着解释道:“陛下要带小殿下回宫。”
    陈溪瞪大眼睛,黯淡的眸子瞬间雪亮,搂住陈述白的脖子,“那我是不是就能见到老祖宗了?”
    他口中的老祖宗就是即将回宫的太皇太后。
    陈述白扶住他的背,笑着拍了拍,“以后,溪儿就跟老祖宗住在一起。”
    “真的?”陈溪暂忘了烦恼,举起两只小胳膊欢呼,“二叔最好了!”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二叔不是父王口中的坏人,不是六亲不认的暴君,而是一位宽厚仁慈的长辈,从他有记忆起,就只有二叔会保护他,会跟他耐心讲道理 ,比起父王,他更喜欢二叔。
    陈述白低沉地笑笑,觉着这声“最好”甚是刺耳。
    这或许是他对皇族中人的最后一丝垂怜了。
    “老祖宗回宫前,先由她来照顾你几日。”陈述白抱着陈溪转过身,指了一下殊丽。
    殊丽暗自磨磨牙,真是感谢天子的器重,又给她加了个照顾皇崽的任务。
    陈述白瞥见她嘴角稍纵即逝的弧度,不禁好笑,“不愿意?”
    不愿意就要被送回去照顾大殿下吧,殊丽哪敢不愿意,上前主动伸了手,“照顾小殿下是奴婢的荣幸。”
    看着如花似玉的殊丽,陈溪犹豫了会儿,才递出胳膊,圈住她脖子,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抱了上去,仿若坠入一团沁香的云絮。
    “姐姐你不凶的时候真好看。”他翘起食指,戳了戳殊丽的面颊,笑弯一双眼。
    殊丽一臊,托起他胖颠颠的身子,将人抱个满怀,“叫奴婢殊丽就好。”
    这娃子可真沉,殊丽绷紧小臂,使出了十层力气。
    来到渡口,陈述白先上了一艘船,因着没了那十名宫女,殊丽想着可以换乘一艘,哪知,还是被叫到了御前。
    船队起航,殊丽将陈溪裹在大氅里,横抱起他放在腿上,轻轻拍着,“小殿下睡吧,睡醒就到宫里了。”
    你的人生,也会因此改变,或许无忧无虑,或许如履薄冰,全看天子的态度。
    陈溪有些腼腆,“我三岁啦。”
    他的意思是,三岁的孩子不需要这么哄了,可殊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懂怎么哄孩子,能让他老实下来就行呗,“这样睡舒服些,快闭上眼睛。”
    陈溪蜷了蜷身子,缩在殊丽怀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陈述白没往这边瞧,目光落在湍急的河面上,若有所思。
    抵达河对面时,殊丽费力抱起沉睡的小家伙。
    冯连宽从后面跑过来,“陛下让我抱会儿小殿下,你去前面的马车承伺吧。”
    殊丽没客气,将小家伙递给冯连宽,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快步走到画毂前,待听到一声“进”后,踩着车梯钻入车厢内。
    画毂华丽宽敞,除了两侧木凳外,还有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矮脚塌,塌上铺着羊绒毛毯,陈述白斜倚在上面,指尖捻着一颗没有剥皮的葡萄。
    都说女子手如柔荑,可天子的手匀称修长,捻着葡萄粒时,仿佛笋尖坠着水珠。
    殊丽暗叹,走上前跪在塌边,想接过那颗葡萄为他剥开,谁知,陈述白手腕一转,避开她伸过去的手,指腹一掐,捻出葡萄肉,塞入了殊丽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