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瑶试着解读这个结局：“我看过几本小说，据说在星际战争时代, 那时候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 大多数的主角会坚持活到最后一刻, 然后突然团灭，用来表达作者对现实的幻灭感。”
    “这就是让AI编故事的下场。”深蓝切换最后一次，“七天后。”
    七天以后，别墅还在。
    他们还站在迪托尔仑的房间内，西岸叹了一口气。
    此时，迪托尔仑躺在一把笨重的黑木椅子上，椅子上铺着厚重的动物毛皮，他平静又麻木地倾斜身体，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天空。
    远处传来战斗机轰炸的闷响，地面偶尔产生一丝微弱的震动。
    那是战争正在爆发，很快，战火就会蔓延到这个地方。
    “我们要不要问问他的心得？”辛瑶小声说。
    “问一下吧。”西岸凑上去搭讪，“喂，迪托尔仑——”
    迪托尔仑回头，见到他们三人，眼中的麻木消失，痛苦与惊恐重新密布了他整张脸：“啊啊啊啊啊啊——”
    “看上去你还记得我们。”西岸继续上前，“那就再反思一遍吧？”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迪托尔仑不知所措地跌下了椅子，竭尽全力往远处爬。
    深蓝回档，场景回转。
    “你不想在七天后多呆一会儿吗？”西岸兴致全无地坐回椅子，重新打开法制视频给目前这个迪托尔仑看，“毁灭吧，AI就应该被剥夺编故事的权利。”
    两个小时的视频结束，西岸再和迪托尔仑进行简单问答：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懂了吗？”
    【懂了。】
    “不可以再杀人了，可以发誓吗？”
    【我发誓，不会再杀人了。】
    问答结束，深蓝说一声：要走了。”
    辛瑶问他：“待会儿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好的。”于是辛瑶和男女主人以及凯亚告辞：“我们要走了哦，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他弄死哦。”
    深蓝存档并退出了游戏。
    他们离开游戏仓，西岸询问深蓝：“我们就这样收尾了吗？”
    深蓝给出肯定回复：“是的。”
    “你有没有觉得太草率了？”西岸觉得这样收尾不太对劲，“要是我们随便做做也就算了，但我觉得我们做得还挺认真？所以我们收尾不应该隆重一点吗？”
    深蓝：“没必要。”
    西岸再说：“两个小时其实不够吧？我觉得最起码给把他关上两个月，在这两个月没日没夜地给他看视频，最终才有效果吧？所以至少来说，我们应该在七天后多停留一会儿，想办法给他加深点记忆。”
    深蓝笃定：“预后很好。”
    西岸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死于轰炸，预后确实很好，但假设他没死，他们提前搬家了呢？像这种天生没有良知的人，你怎么保证他真的不会再犯错误？”
    深蓝又用余光看辛瑶：“因为我打断了他的脊椎。”
    西岸：“……”
    辛瑶：“…………”
    所以他下半辈子只能躺着或坐着，只要家人不是存心找死，他今后杀人的概率已经接近于零。
    而游戏的医疗水平也十分仿真，在落后的时代，脊椎断了就没救了，从七天后的效果来看，他确实呈现出了标准的瘫痪画面。
    西岸彻底臣服地捂头：“不愧是你。”
    辛瑶开口：“等一下，我先跑个题，深蓝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深蓝终于用正眼看她：“怎么了？”
    辛瑶回应：“我不知道，大概就是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感觉。”
    深蓝否认：“没有。”
    “那好吧。”于是辛瑶不再过问。
    大概是表白的后遗症。
    他们走回会议室。
    深蓝确实没什么话想说。
    但他确实时不时在观察辛瑶反应，并且辛瑶隐约察觉到了。
    他只是有一点在乎——辛瑶在见到他凶煞的一面后，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辛瑶没有任何反应。大概在她心目中，自己本来就应该表现成这样，所以她的接纳度根本没有底线。
    深蓝一眨眼，快速把视线挪到另一边，思绪突然中止。
    ——没必要在意这一点。
    短暂修整后，西岸在圆桌边坐下，打开光屏调出论文：“好了，我要润色了。”
    “嗯嗯，加油。”辛瑶去给他们倒茶，再从餐厅里薅来小果盘和小点心。
    西岸拾掇了一个小时，郑重地凝视深蓝：“好了，学长，这一次我真的要把初稿发给你了，接下来就靠你了。”
    “行。”深蓝并不在乎初稿长什么样。
    西岸发送文件，深蓝接收文件。
    辛瑶本来围在西岸身边，现在围到深蓝身边。
    深蓝快速浏览了初稿全文。
    然后辛瑶看着他一段段地选择、删除、重写。
    选择、删除、重写。
    选择、删除、重写。
    选择、删除、重写。
    西岸说得没错，他的论文架构打得确实很好。
    至少辛瑶没看到深蓝拆解二级标题。深蓝把整个论文房子扒拉得只剩钢筋铁骨，然后重新把它盖成了另一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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