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想,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任务,只在监督他。”
“监督他,他若任务失败,你我必会被宗主问罪,你我一身安危可都系在他身上。”
“牛不喝水,能怎么办。说再多,我们也没那能力按着他行动。”
“烦,还以为监督人的工作轻松……”
乌篷船上的谈话声,依旧低低持续,山峰上的人有没有听到,无人得知,他阖下眼帘,神识放空,陷入了冥想之中。
初阳升起。
世外仙境,灵雾缭绕,精致阁楼的后院中,刺骨寒冰持续了足足三年,不见融化。
院落中,佛皋盘膝而坐,低沉佛音充斥整个院子,圣洁的佛力,驱散着院中弥漫不化的寒意。
阁楼另一间封闭的屋子里,断离入定在一张玉台上,脚边是他遗失已久的肉身,肉身这会儿,虚虚实实,正在快速融入他体内。
随着肉身的炼化,他一身气息,逐渐开始变得强盛。
魔息变成了实质,渲染了整个空间,房间内黑的不见五指。
不远处的冰门内,一座人形冰雕,同样盘膝在玉床上。
冰雕内,少女眉目如画,清绝脱俗,她的头顶上方还悬浮着一柄,翠玉发光的玉笛。
这玉笛的光芒,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弱,似是随时可能全部没入少女身体内般。
少女看似在冥思遐想,意志却已陷入一片生人不可能到达的空间中。
那是一处星海。
脚下是看不见尽头的混沌天地,头顶则是宇宙星辰。
沙舟手握煞剑,清冷目光犹似九天神女,淡淡地睨着星域中,身后浮现展翅恶凤虚像的人。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中,只留了一双眼睛在袍子外,他的眼眸深处,有着妖异的冰蓝光点,错眼一看,像极了重瞳。
“七十三输,七十二赢,你我只在伯仲之间,还要继续吗?”
沙舟意识笼罩对方,庞大意识,竟有一种随时可能幻成剑光的趋势,倾向对方。
从破掉双宗镇压三域的封印,回到灵域闭关后,这片星辰空间就会时不时出现,每当空间在意识深处现形,空间内的另一个意识,就会向她发出挑战。
三年时间,他们一共意识对战一百多场,两人有输有赢,累计到现在,她输了他一场。
对面的人,看着头顶星空,低低道:“我期待与你真正一战。”
沙舟半阖眸子:“我也期待与你一战。”
沙舟顿了顿,道:“不过,时间却是由我定。”
对面的人缄默不言,淡漠眸光定格在沙舟身上,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沙舟手腕一挽,收回意识法剑,道:“能得天命,你非是奸恶之人,你真要助纣为虐?”
沙舟已经弄清楚这个与她交手三年的人是谁,这人,便是以她为引,滋生出天命的人,并且,还是出自于灵云仙宗。
她与他的天命,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她记得,从冰风墓里出来时,她还未有天命,但突然有一日,天命突生,并纠葛在了一起。
黑袍人:“无所谓助纣为虐,只是于该不该。”
沙舟:“什么是该,什么又是不该。”
黑袍人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片刻后,他道:“一月后,我将破除结界,与你正面一战。”
沙舟哂然一笑,道:“破除结界……我拭目以待。”
灵域的结界,可是她玉阶老祖后来亲手布下,想破,一个字——难!
沙舟身形变化,虚虚实实,消失在意识空间里。
山峰上,静坐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头,看了一眼晴朗天空,再次阖下了眼睛。
阁楼小院内,修炼依旧在持续,沙舟头顶上的御灵笛光芒,随着她意识回归,愈发透明,眼见着就要全部没入她的体内,院落外,曲小潼与雁北落再次采来冰厉花,交给佛皋。
佛皋拿到冰厉花,催散冰厉花的药效,拍进房间,稳定沙舟筋脉与元婴。
时间缓缓过去,沙舟炼化着御灵笛,断离融合着自己的肉身,半月后,院中的温度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缓慢恢复正常,忽有一日,院中魔气升腾,如狂风席卷天地,极是骇然。
不过,灵域乃是清圣之地,魔气冲宵不过刹那,便被域中清圣灵气驱散了。
紧接着,木门声响起,一道健硕身影,从房间里踏了出来。
出来的人,脸孔较为陌生,但一身气势,却是魔尊断离独有的凛冽,他一出来,气息顿时被天道锁定,劫云刹那间降临。
断离刀裁般冷硬的锋眉,深深一敛,朝院中的佛皋颔首了一下,一纵身,远离阁楼,去渡他那曾经因人为,而失败过的大乘劫去了。
灵域安详,这一次,再没人算计他的雷劫。
断离这一劫,一度便是十几天。而就在他渡劫期间,闭关三年的沙舟终于将御灵笛炼化完全,将之彻底归于自己。
沙舟出关,迎接她的只有佛皋。
她的两位旱魃老祖皆不在圣棺中,曲小潼与雁北落去北山观断离渡劫去了,出关的沙舟,一身气息稳稳定在了元婴巅峰,冥冥中,沙舟有种直觉,斩断不了与双宗的恩怨,她的修为不会再有寸进。
也对,她如今命星已现,还出了自己的天命,已经在逐渐摆脱原沙舟对她的影响,若是修为再往前,说不定就会彻底把灵族的因果斩断。她是原沙舟燃烧灵魂,祷告天地召唤到九洲的,天道绝不容许原沙舟心愿未了前,让这份因果断掉,所以,她想进阶,就必须完成原沙舟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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